婚约(上)

黎书陈爸?你不是回渝州了吗？

黎仲君今天来，是为了一点小事。小若(她父亲对她的昵称)，你跟郝警官先回去。

我们都以为黎督军是为欧阳新厌之事而来，没想到他只是来旁边酒馆寻一个故人。

当然，黎三叔、欧阳新厌、菱花三人扭打之事恰好被他撞见，黎三叔恰好倒了个大霉，因为这江城到底没有护他如命的老太太。

这天在江华楼的一切，我同书陈一概装作没有见过。

……

初十下午，欧阳新厌视察警察厅。

欧阳新厌(装作不经意)我听说厅里就只有郝民国一个年轻人没有对象，古代屯兵尚且要求携带家眷，更何况是现在。没有成家很不利于工作的开展。

上司(陪笑)厅里也没少给他介绍，但是每回人家姑娘都嫌他工作太拼命，不是个顾家的材料，所以一直没成。

同事A是啊，我还给他介绍过我老婆二舅母的娘家侄女，本来谈得不错，结果一听说二柱家里不是江城本地的，就不愿意了……

我从前只是淡然一笑，因为要从头到尾对一个陌生人交代自己过去、现在、未来的生活，对我来说太过繁琐。

但是自从前日见识过欧阳新厌连场的局之后，我非常确信他今日提起，必然是有所准备的，说不定连按头结婚的对象都贴心地为我准备好了。

欧阳新厌郝民国，民国元年生，陕西人，主要求学经历在陕西西安……

他果然去查了我的生平。他手中的纸不像是我的档案，倒像是私家侦探的手笔。

欧阳新厌郝民国出生三个月时，进城当学徒的父亲与镇上的一位姑娘重新结婚，抛下了他的母亲。郝民国是母亲一人务农抚养长大……

我不太清楚他为什么要当众念出这些，难道他从未有类似警察厅的工作经验吗?我的童年虽说是很不幸，但是这对我们这一行见惯秘辛乃至生死的同事来说，既不是秘密，也算不得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在办很多案件的时候，很多当事人因为异于常人的经历而苦不堪言。但是我和我那乐天派的亲妈恰好不属于其中之列，很遗憾。

欧阳新厌所以综上所述，郝民国，你找对象，要求也不要太高了。我听说你久未谋面的父亲曾经做主给你定过一桩婚约，女方是你继母家的一位远亲，结过两次婚，带着三个儿子……

上司……

同事A……

欧阳新厌你也不要对人太过有偏见，毕竟你的母亲当年也是如此。如果她被人嫌弃了，你会不会难过?

我该说些什么？

我那个有等于没有的亲爹从不知道我的境况，只是想当然地以为我会如何如何。

那年他回村给我“说亲”，被我亲妈拿大棒子给打出去了。他来时我在外地上学，这盛况还是我的一位老乡转述给我的。

我亲妈唯一一次跟我提找对象，告诉我说，二柱啊，都这个年代了，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一个你中意也中意你的人。

我觉得她说的对。

欧阳新厌我打听了一下，这个女方现在还在等你答应呢。你不如趁这个正月就把喜事给办了……

郝民国如果我不答应，是不是不能在厅里工作了?

欧阳新厌郝民国，我听人说，你频繁出入风月场所。长此以往，你把警察厅的名誉至于何地?

事已至此，气氛也渲染得差不多了。

他以为只有他在背地里搞了一些动作吗?我也调查了他。

欧阳新厌，是其父的遗腹子，对其母言听计从，孝顺程度比古往今来的任何一个故事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我深吸了一口气，酝酿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郝民国并非是我不愿意答应，只是我慈母实在不允啊！……您看，这是她写给我的家书!

我掏出一封信，其实是我连夜模仿我亲娘的笔记用做旧纸张写成的。

郝民国乖儿二柱，娘饮泪泣血将你抚养成人，万望你找一名合乎为娘心意的媳妇，不可违逆。你父大逆不道，娘与之有深仇……

欧阳新厌……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