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回忆

“吃点东西吧！”周芳华将盛好的汤递到姚彦面前，几天几夜了她一直守在这里，任谁劝说都不肯离开。

　　姚彦无力地摇摇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你这样下去可不行，”陆帝接过周芳华手中的碗，“不吃点东西怎么能撑到他醒过来。”

　　姚彦慢慢转头看着他手中的碗。

　　“多少吃点东西吧，如果连你都倒下了，怎么留在这里陪着他。”

　　“谢谢，”接过他手中的碗慢慢吃起来。

　　“吃完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吧，这里还有我们呢！”

　　姚彦摇摇头放下手中的碗，“我要一直在这里陪着他，他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

　　陆帝默然地点点头，“你们好好说说话吧，我们在外面等你。”

　　拍拍周芳华的肩膀，几个人念念不舍地走了出去。

　　“姜瀚，”捧住他因为长期挂水略微浮肿的双手，“今天是你昏迷的第九天，婚期已经推迟了，我相信不会太久，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这次也一定不会对不对。”

　　拿起棉签蘸了点水在他的嘴唇拂过，脑海中想起两人在公园，在海边，在树林拥吻的画面，他说过她的嘴唇有魔力，深深吸引着他，让他流连忘返。

　　俯身在他的嘴唇轻轻落下一吻，姜瀚，如果你心里有我，还能感觉到我的吻，就请你快点醒过来。

　　“这造的都是什么孽，”贺西红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捶胸顿足，当初就应该坚定立场，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

　　“你也不要太担心，”姚宏伟使劲嗅了嗅手中的香烟盒又放进衣兜，“医生不是说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吗，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你懂什么。”贺西红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那医生还说了，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的造化。”

　　“现在能怎么办，已经订婚了，难道还能退婚不成。”

　　“有什么不行，”贺西红泪眼婆娑，“他要是一辈子醒不过来，难道还要咱们闺女守着一个活死人过一辈子吗？”

　　“你小点声，”姚宏伟看看四周，“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你们都愿意当好人，难道我就愿意当坏人吗？这不全都为了闺女吗？”

　　“那小子没受伤之前，你对这门亲事不是也挺满意吗？现在出了事，难道就要撂挑子走人吗？”姚宏伟面色凝重，“这种事我们姚家的人可做不出来。”

　　“就你高风亮节，”将手中的包扔进他怀里，“我有说现在就走人吗？那小子若是一直这样昏迷不醒，他们好意思连累咱们闺女吗，这种事，就算我不提他们自己也会说。”

　　“行啦，行啦，”看着走过来的姜城，姚宏伟示意她住嘴，“在亲家公亲家母面前，这种话一个字都不要提。”

　　“我还没傻到那种程度。”

　　“你不是傻，你是虎。”换了副脸色向姜城走过去。

　　幽暗的房间亮着一盏小床头灯，姚彦衣不解体趴在病床上睡的正香。

　　忽明忽暗中，姜瀚的手指轻轻跳动了一下，眼皮左右滚动了一下，双眼慢慢睁开，看着陌生充满消毒水的房间，混沌的脑子慢慢清醒过来。

　　半月前，南苏丹的某个地区，一批暴乱分子在商场挟持了十几名人质，姜瀚所在的维和部队接到救援任务，迅速赶往事发现场。

　　那个场景姜瀚一辈子都忘不了，散落了一地的玻璃残渣夹杂着点点血水，道路两旁的汽车大多被损坏，突突地冒着黑烟，刺鼻的汽油顺着车底肆意流淌，随时都有燃烧的可能，地上躺着十几个人，还有一位中年妇女躺在地上呻吟，商场内不时传来几声枪声，和人群的惊叫声。

　　“所有人注意隐蔽，一队掩护，其他人进去救人。”

　　一声令下，几位全副武装的队友弯腰向躺在地上呻吟的人摸索过去，眼看着就要接近，商场大楼的顶层传来几声枪响，一位战友应声倒地，旁边几个人忙将他拉了回来。

　　“队长，对方有狙击手，我去消灭他。”姜瀚举起枪顺着墙角跟向楼道走去。

　　“姜瀚，你回来。”

　　“姜瀚，服从命令听指挥，你连军人最基本的素养都没有吗？”队长对着对讲机咆哮起来。

　　“队长，留点力气，等我回来，你再慢慢骂吧。”转身闪进楼道里，举着狙击枪小心翼翼地向顶楼走去。

　　“你们几个跟过去，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两名队友弯腰跟了上去。

　　一直爬到三楼楼顶，透过铁门看见两个高大威猛的黑人举着枪对着楼下的人群，不时发出几句嬉笑声。

　　姜瀚小心翼翼地推开铁门慢慢向两人走过去，脚下踩中一截树枝，发出断裂的声音，两人警觉地回头，发现站在身后的人一顿机枪狂扫，姜瀚顺势一个就地打滚躲在栏杆后面，不等他探出头，几颗子弹打在水泥栏杆上尘土四溅。

　　两个黑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向他夹击，姜瀚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犹豫了一下，脱下身上的防弹服向其中一人丢去，乘他愣神的功夫，一枪正中他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另一黑人见同伴倒下，将枪口对准姜瀚。

　　姜瀚一个回旋踢将他的枪踢飞到一边。

　　黑人咒骂了一声，挥舞着拳头向他冲过去。

　　练了这么久的格斗，正好用你试试手，索性丢下手中的枪，挥舞着拳头和他扭打在一起。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胜负难分，姜瀚气喘吁吁地捂着胸口，冲黑人竖起大拇指然后慢慢向下。

　　黑人咬牙切齿狂吼一声冲上前搂住他的腰，将他向楼下推。

　　姜瀚一脚抵着边缘的栏杆，用手肘使劲捶打着他的后背，黑人弯腰在他身上使劲拉扯，将他的军装口袋拉烂，从里面掉出一张照片。

　　姜瀚顿时怒火中烧，抬腿踢在他的肚子上，黑人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呻吟起来。

　　姜瀚弯腰捡起照片，看着照片上相拥的两个人忍不住笑起来，姚彦不止一次说过，等你老了，走不动了，我就每天用轮椅推你到广场上去，让你看着我和别的老头跳舞。

　　“嘭”地一声枪响，感觉胸口剧烈疼痛起来，低头看去，胸口正向外咕嘟咕嘟地冒血，刚才中枪的黑人强撑着开了一枪，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咣当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

　　“姜瀚，”闻寻赶来的两名队友见这情况吓了一跳。

　　躺在地上呻吟的黑人见大势已去，猛地站起身搂住姜瀚的腰，向楼下冲去。

　　“姜瀚，姜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