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窗外的杏花在光光影影下嬉笑打闹，翻飞起粉色的衣裙，添得云深不知处生机勃勃。

除却蓝忘机的屋子。

蓝忘机动作轻柔地为怀里稚子擦拭眼泪，他已经擦了不短时间了，不过擦着擦着，自己就忍不住掉点眼泪。

这孩子病的严重，昏昏沉沉睡了许久。

恍然之间，只感觉有一点温暖抚在冰冷的泪珠上。

稚子抬着胖胖的小手，一点一点细致地描摹眼泪，将泪水擦在手上，默默地凝视。

蓝忘机心中一动，略显枯瘦的面庞上荡漾开如湖水般的温柔笑意，在金色暖阳下，愈发动人。

魏婴，你教出来的孩子，和你一样，很细心，很温柔，哪怕他还没有多大。

“你不能再姓温了，”蓝忘机喃喃，“就姓蓝，随我姓蓝好不好，叫蓝愿，我再提前为你取字思追。”

思君，不可追。

稚子却在突然间挣脱他的怀抱。

天知道那一刻蓝忘机有多紧张，心跳都漏了一拍。

稚子摇摇摆摆抱着一张纸，迷迷糊糊道：“羡哥哥的，羡哥哥画的。”

蓝忘机真的笑了。

笑着，又想哭。

魏婴，你为什么不肯和我回蓝家？

他垂下眼眸，自嘲般勾唇一笑。

芳菲尚未歇，却已伤心切，伤心切。无边烟水，无穷山色。

恰此时蓝曦臣来要带蓝愿去见蓝启仁，顺便入了蓝家，便将稚子与了兄长。

他一人跌跌撞撞走到墙角，拿出一坛天子笑，昨日心未甘，买来等他。

一掀盖，酒香浓烈扑鼻，可谓酒不醉人人自醉。

蓝忘机仰头就是一大口，辛辣而香甜的味道直冲腹中，想那些和魏婴一起的时光，辛辣而香甜。

少年郎，容易别，一去音书断绝。

已经有些醉了，蓝忘机却还硬撑着喝了一大口。

恍惚思及伤心处，他把酒坛哗地扔碎，酒流满地，酒味满屋。

他到底是个悲哀的孩子，根本没有长大，在独他一人的屋里，亲吻自己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