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城市，沉醉在一片霓虹光彩下。就唯独那么几个孤零零的老城区，被年轻人唾弃，一到夜晚时分，显得格外寂静。街头的灯总是“呼呼”忽悠几下，然后“啪”的一声熄灭，再也不会醒来。整个街区都是黑的，走几步真不怕掉到下水道。他在回来之前，就和她住在这里，没有老旧的发黑的路灯，没有枯死濒萎的树木。只有，热闹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哼，现在看来，对比真是强烈。
呵，喜新厌旧的，讨厌的人。
他晃晃悠悠地漫步在黑暗的街道中央，一开始还以为能看见几个活着的人。结果是连只猫都没看见，以前这里是有成群结队的野猫的。其实也挺好的，他挺享受这种“唯我独尊”的感觉，如果不是，也让他妄想一会儿吧…
少见，他隐隐约在拐角看见一束忽明忽暗的灯光，直接扎进他的眼帘里，让他一下清醒过来，不至于在这寂静无人的世界里从此昏睡过去。
戴着耳机，静静地向前走，静静地听，静静感受。风很凉，但也不能算爽。不知是歌词的婉转，还是风的温度，让他后脊发凉。一束明光在这时就显得矛盾，既让人感觉温馨，又人感觉刺眼。
离光亮那么近，但他累了，他不愿朝前走了，原地坐下，轻轻触摸冰冷的地。曾和她踏过的地，已经裂了缝，像一条条晒死的蚯蚓一样，横七竖八。
有他爱的，爱他的，他讨厌的，讨厌他的，现在，在他眼里全是一摊烂摊子，全推到了他头上。真是令人恶心，他这么想着，握紧了插在口袋里的手。
不知是刚刚风大没听见，还是戴着耳机的缘故，他竟然隐隐约约听见了喊声，掺杂在音色之中。他不耐烦地一扯耳机线，理都没理一下就胡乱塞进口袋里。
喊声大了一个度，准确来说，不是喊声。
是，欢呼声？
嗯？大半夜还有人出轿子了不是？他站起来拍拍灰，把包一甩，背在一边肩上，朝光亮处走去，声音正来自那里。
“叫你不答应她！”一团混乱的声音中，他听清了这一句。
“靠！不经打！”又是清晰洪亮的一句。
现在女孩子也打人了？少见，他低头站在一边的黑暗里，准备再听听情况，至少要稍微了解一点，否则凭空出现，大喊一句：“干什么呢？小心我叫你们班主任！”感觉跟个神经病一样。
他原地小跳着，双手插在口袋里，在找手机。
“卡昂！”
“哗啦！”
他突然愣一下，随即抽出手来，把包果断的甩在一边的角落里。他听见了，打碎酒瓶的声音。这时再不冲出去，等一会有人就要喊：“啊啊啊啊啊！血！”
真他妈不省心，打人就打人还动酒瓶子，不知道伤了人进局子是多舒服的一件事吧。拿人小命，坐穿牢底。
踏进光亮的第一步，他顿时心里又恨自己多管闲事，也没能想到就是这一步，步步错，最后会彻底沦陷进一个无底深渊。
其中一个女生手握瓶颈，瓶身碎成皇冠样，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比喻了。旁边玻璃渣子铺满了地面，有些边缘上还沾着丝丝血迹。其他女生们不断捡起玻璃渣往中间人身上划去。
他看见那白如桦木的手臂已被划得血痕累累。
场面混乱一片，有人看见他步步走来，停了下来，手里攥着渣子，跟那手握瓶子的女生说：“姐，有人。”
女生往他这一看。眼眶中溢出横蛮。
他只是一条直线往前走。
掏出手机，拨号。
举到耳边。
"喂，110么，南城区，烟街，有人打架，快来，不然......"
他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其中一个短发女生发疯似的冲向他，速度堪比1000米冲刺。他迅速把手机一转，塞入口袋里，那女生的手就快要戳他脸上了。他轻轻向后一仰，左手抓住女生的手腕。那女生“啊！”的一声，眉毛一提。
他平时向来不愿意碰女生，应该说是，他不喜欢别人碰他。
臭毛病，可就是改不了。
他松开手，那女生脚踩到了地上，小声骂了一句。他望向被一群女生围着的人，顿时愣住了。
男，男的？
长得不错，眼睛挺圆，五官端正。——第一印象。
清澈的双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他恨不得，恨不得一头撞地上。
太丢人啦！
一群女生一边骂咧，一边走了，留下他和他两个在原地对视。看着这个男孩，也不过15 6岁的样子，跟她差不多大。白俊的脸颊被打的青紫连片，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惨白，是个人看到都会心疼。
不过他可不。
一个男生还被女生群殴，真的是.......太弱了吧。
如今一群小朋友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小小年纪的，哎......他内心里摇了摇头。
“给你。”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纸，一个小抛，被他接住。说完，他转身就走。光线太刺眼，还是黑暗里带的舒服。
“那个......”那男生踉跄地站了起来。他一回头，看见他那伤痕累累的腿，心里无非就是“这个弱鸡果然弱鸡。”“要说谢就不用了，我反正只是帮帮忙而已。”他别过头，走进黑暗，又顿在了那里。
本来还想说什么，嗯......算了吧。
他静静看着他，一侧腰将一旁的包单手拎起，衣服衬托着腰身，显得十分修长。随即，他迈步向黑暗深处走去。
慢慢，陷......进
他靠着墙壁往地上一坐，一只手撑着头。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出来，为什么就莫名其妙被打。脑袋里仿佛全是水，一动就晃得不行。沉得像木鱼，下一秒就要亲吻大地。
靠！
什么东西！
风从伤口钻进身体，又冷又痛，戳心窝子。真想原地爆炸。
“For a second time......”
悠悠的男声，清扬而又悲凉，唱进了他和他的心里。
真想把这句扎到他哥脸上，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一定会从白天追问到黑夜吧。
“哼，烦人精！”
他将紧紧握在手里的纸巾狠狠砸向地面。随即，纸巾被弹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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