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1

慕容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此次对他本就虚弱的身子伤害很大，以至于他醒过来的时候意识还不大清楚。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上酸疼的厉害，根本没有力气动。

执明一直在旁边守着他，见他醒了也不敢多说什么，慕容离只看了他一眼后便又闭上了眼睛。执明知道他没睡，也对他此时的平静感到心惊。

执明阿离……

慕容离嗯？

执明阿离……

慕容离嗯。

执明对不起。

慕容离嗯。

慕容离只淡淡的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执明轻皱着眉咬了咬下唇，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执明阿离，我的确现在还没有彻底放下子煜的死，但你信我，我说要待你好也是真的啊！

慕容离背对着执明，故而执明此时根本看不到他的脸。慕容离此时脸色虽然惨白，但是神色却平静的不得了。

手轻柔着还在闷痛的胸口，但却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平淡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些，真的是痛到麻木了吧。

执明，我等不起了。

慕容离陛下无需自责，我福薄，都是定数。

执明的脸色也开始发白，那人从前不是不信命吗？

其实根本没有缘分命数一说，不过是人们没有更好的理由去搪塞，才寻来的最好的借口罢了。执明宁可此时慕容离恨他，打他，骂他，也好过现在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这样的慕容离让他害怕，这样的慕容离仿佛一个不经意间便会彻底离开他。执明终于意识到，比起旁的一切，躺在这里的这个人，才是他的命。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阿离恐怕也不会原谅他了吧……

执明阿离……我……

执明“我”了半天也不见下文，一是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二是他没脸去说，昨天阿离很痛，差点就要失去他了，执明又怎敢这个时候来刺激他？

慕容离倒真的没去在意他说什么，只自己拉紧了被子睡着了。

那人苍白的脸色以及那眉宇间的疲惫，都仿佛一把刀割在执明的心头。执明不敢在出声，将他腿上的被子盖严后放轻脚步出了门。

莫澜方夜一直等在门外，本以为慕容离醒来后一定会打破这沉寂，却没想到仍旧是死一般的沉寂。见执明眼神空洞脚步虚浮的从屋里走出来，莫澜有些担心的凑过去。

莫澜王上……阿离他……

执明摇了摇头，而后一口血喷出染红了莫澜的胸襟，头痛的像要炸开了一样，而昏迷前仍旧撑着说了一句话。

执明别喊……别吓着阿离……别告诉他……

方夜看着也是心上一紧，复又想到憔悴不堪的慕容离，不由得悲伤。这两个人太苦了，这一路也太难了。

莫澜将执明带回房间，看着执明苍白的脸，莫澜突然觉得累了。

医丞说执明心事太重，郁结成疾，导致气血逆行才会吐血昏迷。而他因为思虑过深受刺激过大，导致头部有些影响，所以才会经常头疼，怕是会出现精神状态上的问题。而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莫澜何尝不知那人便是执明的心病，但他真的做不到让那人帮执明。作为执明的挚友，他希望执明能够好好的。而他也是真的替慕容离心寒，罢了，顺其自然吧……

世事无绝对，你以为永远不会离开的人，其实正在一步步的远离你。人心就如同一杯热水，放久了也总会有凉的那一天。

慕容离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一会梦到破败的瑶光，一会梦见满面笑容的阿煦。一会又梦到开满羽琼的向煦台。

惊醒后无力的抬手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他发现自己的身子是越来越不好了。也罢，反正早已是阴间的人了，不是吗？

方夜听见屋里好像有声音，但也没敢直接就进去，而是小声试探着问道

方夜公子起身了吗？该服药了。

慕容离此时难受的紧，却也不想方夜担心，故而淡淡的应了一声。方夜松了一口气后端着药走进门，看着躺在那里微喘的人，不由得心里又是一疼。

方夜公子身上可还疼？

慕容离摇了摇头，其实他头也昏沉，心口针扎一般的难受，但他丝毫不在意。这一副破败身子，又有什么好稀罕的？

端起面前的药，一碗一碗的喝下，苦涩凝聚在舌尖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心里的苦涩衬托的这药其实都是甜的了。

慕容离喝过了药以后便不再开口，方夜恍然觉得面前的公子变了，又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公子吧……

毓骁阿离身子可好些了？

毓骁不知何时来了，此时正站在屋内担忧的看着床上平静的出奇的人。

慕容离的脸色很不好，若不是还能看出胸口的一点起伏，毓骁都怕他是不是去了。

慕容离无事……多谢毓骁国主。

慕容离的嗓子还有些哑，瘦弱的手搭在锦被的外面，也丝毫不管那手是否有些凉。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慕容离眉心微动缓缓睁开眼睛。

毓骁阿离的手怎么这么凉？

看着毓骁担忧的样子，慕容离微微一笑。毓骁，你的心思我不是不知，是我配不上你。我慕容离配不上你，配不上执明，此生欠了太多人，我也还的满身伤痕，也该还清了吧……

毓骁阿离是不是累了？累了就睡吧。

见慕容离没有回应自己，毓骁叹了一口气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又给他盖了盖身上的锦被，才转身离开。

毓骁离开后方夜也跟着出去了，一时间屋内又只剩下了慕容离自己。

看了看床边的血玉簪，慕容离脸上没有了往昔的美好的浅笑。执明，我欠你的很多，如今我也该还清了吧……执明啊，以后不要再任性了，毕竟像我这种能迁就你的太少了。

你说，我都快要走了，你怎么还不愿意好好对我啊？我的要求也不高啊，像以前那般，肯为我上九天揽月，下御河捡盘子就好啊……

阿离命薄，不能陪你白首了。以后如果遇见了喜欢的人，就对人家好点吧，信他，爱他，呵护他，别让他难过了……

执明，我想我不是恨你，我也不是不爱你，我只是累了。趁着我还有力气，我不能再只顾着你了，否则日后我怎么有脸去面见父王和阿煦呢？太平的天下，就当做我感谢你曾经的照拂，送你的谢礼吧…

无论是瑶光，还是执明，都是他死也放心不下的执念，根深蒂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