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族

蛇四叔目光悠悠地扫过沈巍那占有欲十足的举止，从容不迫地开口：“既然他们已将佳肴美酒置于三位贵客之前，何不稍作歇息，小酌一番再行离去？”

沈巍微微蹙眉，四叔却已接续道：“明年乃我族本命之年，今宵夜宴由我主持，还望三位海涵，许我暂别片刻。”语毕，不等沈巍有所回应，他已是拖着那长长的蛇尾，披着飘逸的长袖，缓缓登上高台。乐声随之再起，不同于先前的琴箫和鸣，而是上古祭祀之歌回荡在夜空。

远处的女声清亮悠扬，唱和着：“天生万物，始于不周。”众妖肃然起敬，蛇四叔双手合十，目光低垂，声音低沉而庄严：“去旧布新，岁末群妖敬三圣，敬大荒山神，敬列祖列宗——”

群妖肃立，面朝西北方向，虔诚地行礼。

女声继续，歌声绵长：“在大荒之中，山不合拢，云承其巅，是为天柱。祝融之子，水神共工，引龙触之，星移斗转……”

赵云澜转过身，眉头挑动，走到沈巍与你身旁，低声询问：“听起来像是叙述水神共工之事。”

沈巍眉心紧锁，面色愈发阴沉，闻言只是微微点头，言简意赅：“是他。”

赵云澜追问：“是在说共工撞倒不周山的事吗？”

沈巍又是简短一应。

赵云澜不禁又问：“但共工不是水神吗？他们所说的大荒山神又是谁？不周山也有山神？”

这次，沈巍沉默了良久，才含糊回答：“……或许吧？那时代的事，我也不甚明了。”

赵云澜从沈巍的语气中觉察到了异样，便不再多言。而你则在沈巍怀中，随着歌声轻打着节拍。妖族的歌词漫长而拖拉，讲述了当年颛顼与共工之争，共工怒触不周山的传说。据说这一撞，便有了日月星辰的秩序。歌词似乎暗示了妖族的起源与这段神话有着不解之缘，然而具体何在，却又语焉不详。许多历史的记载早已残缺不全，只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敲那些“隐情”。赵云澜心中明白，对几句古老的歌词深究并无意义，但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那些看似无关的事物，实则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性。

未闻上古神明跨足他职，共工既然身为水神，自然不可能是妖族所拜的“大荒山神”。赵云澜心中忽地闪过两个字——昆仑。

良久，妖族完成了参拜，宴席正式开始。美艳的妖女穿梭其间，斟茶递酒，上菜供肴。沈巍以驾车为由婉拒了酒水，看着赵云澜饮下一杯，便催促道：“我们是不是该离去了？”

赵云澜点头欲起，却闻妖群中突起喧哗。你好奇地侧耳，问：“出了何事？”

沈巍目光投向高台：“蛇四叔将一名半妖推上了台。那半妖妖气外泄，黑气缠绕，血气重重，想来是恶行累累。或许是为了避免他遭受天谴累及他人，妖族内部决定先行处置，这也是他们的传统做法。”

若郭长城在场，定会认出那正是日前差点与他相遇的男人。你听了这番话，知是他人家务，便不再关心。在蛇四叔宣读罪状声中，你让沈巍扶着，朝外走去。

正要迈出门外之际，蛇四叔宣判之声响起：“鸦族半妖，不行正道，屡伤生灵，违背天理。我等不才，愿清理门户，替天行道……”

“鸦族”二字让你们脚步一顿。同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打断蛇四叔：“且慢！”

那声音沙哑异常，透着一股不祥之兆。沈巍立刻将你护至身后，目光冷冽如冰；赵云澜亦神色狠厉，站在你身边。只见妖市门口，一排身披黑袍、其貌不扬的人齐刷刷站立，他们身后背负双翼，黑羽漆漆，正是鸦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