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的情感

彻夜不归的你在坟山前裹紧了大衣，赵云澜也熄火下车，他的语气突然柔和下来

赵云澜“是不是冷了”

你抬起头朝他扬起一抹笑。

赵未然“还好”

在沈巍和你们提起郭长城在玻璃窗上看见了傀儡时，就听出了他没说出口的弦外之音

——当时你猝然以沈巍的身份与自己相见，大概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还很可能是被人算计的，你相信，如果不是你和老赵一再咄咄相逼，沈巍必然是会躲着你们的，如果知道自己也在，当时别说郭长城看见的是个傀儡，就算他看见了斩魂使的真面目，沈巍也不会当着你们的面现身——让郭长城忘了他看见的东西实在太简单，想到这里你又想起轮回晷事件后，当时你跟着赵云澜还有斩魂使去了李茜家，在楼顶听见的一句话——

“特意将他送到你面前”，将谁？将老赵吗？还是你？那是什么意思？

如果幽畜的主人是鬼面，那鬼面千方百计把斩魂使引向你是为了什么？还有鬼面为什么会说出“阿然迟早会想起来的”是什么意思，他口中的阿然是你还是另有其人。

可在山河锥脚下，你感觉那鬼面虽然一直拿某些事威胁斩魂使，却并没有透露给你知道的意思，相比起来，反而是地府派阴差送给他的黑皮本更刻意一些。

你觉得自己站在人间地面上，脚下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漩涡，里面错综复杂无数只手，有把你往外推的，有把你往里拉的，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算计，每个人脸上都罩着一层雾气。

赵云澜“在想什么？”

赵云澜见你出了神，不急不慢的开口，你反应过来抬起头来，刚要回答只见半山上有一团鬼火，发出冷冷的光，就像是夜色中的一双险恶的眼睛，不远不近地盯着你们，你俩的停下脚步，那团鬼火就也跟着停下来，仿佛是在给你们引路。

赵未然“那是什么？”

赵云澜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赵云澜“跟过去瞧瞧就知道了”

话落他的大手握住了你冰凉的小手，跟了上去，慢慢地走进了西梅村外的野坟地中。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雾，雾气越来越浓重，能见度不足一米，白茫茫中，似乎只有不远处的鬼火影影绰绰引路在前。

空气也变得湿漉漉的，偶尔有水滴落在你的脸上，是阴森森的冰凉。

耳畔不时传来或轻或重的叹息声，像是无数幽魂在干枯的密林深处游荡，赵云澜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他们纵不作恶，也不行善，徘徊人间，不入轮回，人人都在哭，人人觉得自己冤。

————世上有几个人是心甘情愿的死了呢？

走在深深的迷雾里，深灰色大衣宽阔的下摆扫荡过的地方，白雾和从坟地里伸出来的手全都忍不住退避，但没有一只孤魂野鬼敢接近你们。

随后，深夜郊外的野坟地里，开始有哭声四起，赵云澜终于不耐烦，停住了脚步，他简单粗暴地摊开手掌，黄纸符下燃起浓烈的火焰，哭声一下变成了尖叫，无数条模模糊糊的影子争相退避，那白雾仿佛可燃，一下子就被点着，像一条火龙，从他手里喷了出来，顷刻间将整个坟场的白雾涤荡了干净。

赵云澜“要伸冤，应该去敲十殿阎罗的鸣冤鼓，和我哭哭啼啼个什么劲？”

他面色冷峻，抬头望了一眼前方，那鬼火已经消失不见了，你“啧”了一声，捏了捏他的手。

赵未然“真是残忍”

他对你向来好脾气，轻笑一声，

赵云澜“那你不也一样，迟迟不对我做出表态”

你愣了一下，没有回答，你对他有这说不出口的感情，这种感情一直困扰着你，不同于沈巍，对赵云澜，你只是觉得他像极了你的亲人。夜凉如水，星空如洗，一轮下弦月挂在半空中，干涩的寒风像把刀子，刮过他露在外面的皮肤。赵云澜把围巾解下来不等你反应就往上你脖颈上带，最后还拉了拉，几乎快要遮住你半张脸。

赵云澜“穿这么少，也不知道你臭美什么”

赵未然“你才臭美”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赵云澜身侧响起，似乎时而远时而近，又带着某种撕裂似的沙哑，唱道：

“下弦月，野坟头，鬼火引路怨魂愁，穿林风，吹骨笛，狐批人皮魍魉戏。老汉与你掐指算，请君与我侧耳听，生人人头换纹银，美人整皮换黄金，百日儿尸油两三斤，换尔荣华富贵享半世，若将三魂七魄捧，保你尘归尘来土归土，一世屠夫浮屠功。”

那声音就像是指甲抓挠玻璃，说不出的让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