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行（6）

　　眼见身着白衣的男子骤然抽出一根极长的琴弦，几根琴弦连接在一起，构成了这根令人发寒的长弦。

　　蓝千倾脸色一变，眼见男子双手一勾一扯，琴弦划破金子轩的肩膀，直冲他身后而去，他身后的栎阳百姓已经被抹杀了生机。众人大骇，小小琴弦却能在几息之间取人性命，实在是骇人听闻。

　　这白衣男子以一敌三，却还游刃有余，灵力实在高强到让人害怕。

　　眼见男子还要出手，魏无羡赶紧阻拦，金子轩同江澄从旁辅助。那人手中一根琴弦挥舞着，丝毫不落于下风，反而还有闲暇攻击一旁的人，反倒是他们三人，估计着无辜之人，怕误伤，不敢使出全力。

　　一道光影略过，划过了江澄的右臂，直冲着江厌离而去。

　　“阿姐！”江澄大惊，不要命地扑过去，却是早已来不及。琴弦飞快缠上了江厌离的手臂，还不断向她的脖子延伸。

　　蓝千倾心下一涩，望着白衣男子的眼神晦暗不明，手中的九弦已经被拆下了所有的琴弦，白光一闪，缠着江厌离的琴弦断成两截，她一字一句道：“弦、杀、术。”

　　她目光沉痛，她想，她终于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魏无羡三人对视一眼，退至一旁。江澄检查江厌离的伤势：“阿姐，没事吧？”

　　江厌离摇摇头：“幸亏有千倾出手相助，并无大碍。”

　　魏无羡取出药粉来替她上药。

　　蓝千倾手中琴弦轻响：“瑾瑜哥哥，是你吗？”江澄眉头一皱，也随着她看向那人。

　　蓝千倾上前几步：“先前，我看你没有戴云纹抹额，便以为你只是学了蓝家琴语之人。可是，琴语好学，弦杀术却是只传姑苏蓝氏亲传弟子的。”她声音顿了顿，“我说的对不对……蓝瑾瑜！”

　　蓝瑾瑜轻抬手臂摘下面具，面具下的人有着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面孔，一双桃花眼中水光潋滟，眼底又藏着无尽的清冽，眼角一颗泪痣让桃花眼又多了几分勾魂摄魄，好似桃花林中成了精的花妖般眉眼如画，却不显丝毫女气。

　　魏无羡惊叹于蓝瑾瑜的样貌，未曾想，生得这般模样的蓝瑾瑜会是出自雅正的姑苏蓝氏。

　　似乎是感受到了旁人的目光，他的眼中又多了冷意，却在望向蓝千倾的那一刻，眼底荡出几分笑意：“多年未见，小念儿的眼力还是这么好。”

　　“三年零九个月多二十一日。”蓝千倾道，“你已经走了三年零九个月多二十一日。未曾往云深不知处寄过一封家书，一句口信。”她的目光隐含痛苦，似乎是在谴责，又像是在喜悦。

　　蓝瑾瑜一愣，继而轻轻喃喃道：“原来……我已经离开这么久了啊。”他抚摸着手中被九弦扯成半截的琴弦，“难为小念儿你还记得我。”

　　“不光是我，叔父、大哥、二哥……蓝家的所有人都在等你回家，瑾瑜哥哥。”蓝千倾劝他，“收手吧。同念儿一起回云深不知处。”

　　“回家？”蓝瑾瑜看了看周围一片的血迹和尸体，又看了看门附近角落里的栎阳百姓，“手中沾满血腥，用蓝家所授之术杀人，害无数人死后背井离乡——蓝沭愧对蓝家先祖。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回蓝家了。我不会认错的，更不会放过他们！”他眼中的迷茫慢慢退去，只剩下无尽的杀意，他指着那群瑟瑟发抖的栎阳百姓，“栎阳的人都该死，他们逼死了阿萦，就该偿命！”

　　“阿萦是谁？”江澄捅了捅魏无羡。

　　“是妙乐坊的歌姬。”魏无羡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诉江澄，“妙乐坊是栎阳有名的乐坊。里面的姑娘大多擅乐，卖艺不卖身。”他顿了顿，继续道，“据说有一天，一位外地来的富商，看上了妙乐坊的洛萦姑娘，洛萦姑娘宁死不从，却被那富商……强迫。失身后跳河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