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忆

『血光，成为他不可磨灭的记忆。』

少女随意的把玩着手里略显老旧的智能手机，看着上面不断显示的‘正在缓冲’，不耐的敲了敲屏幕:“真是的，要不是这个村里只有一个这玩意儿，我他喵的还用受这罪，啊——慢死了！”

“叮——”网页终于弹了出来。

“啊……哈喽，大家好呀~嗯，虽然现在还没有多少人，不过一会儿可能就被挤爆了呢。”少女眉眼弯弯，对着手机中的xx直播间说道。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呢，是一个一年前被拐卖的女孩儿，苏黎。哦，对，就是你们前不久破获的那个拐卖儿童犯罪团伙。什么，你们问我为什么没有回家……?”少女不屑地看着那条弹幕。

x市，市区，公安局。

“连哥，连哥！你快来看！”警察甲推门而入，火急火燎的拿着手机往连明眼前凑。

“啧，做事怎么这么毛躁。好了，你放那儿，我一会儿看……”连明无奈的扭头，却撇到了屏幕上的女孩儿，再也移不开目光。

少女脸颊上溅到了几滴红色，她似乎站在一处山林间，连明心中突然一颤，不敢去细想。

那红色……应该是染料吧？

“呐，你们居然问我为什么没有回家……哈哈哈哈……”少女仿佛听到了极大的笑话，抬手抹去了眼角笑出的泪光，“我没有家……从来都没有……我当初被拐来的时候是多么孤独无助，而我遇到了那个满口自诩正义的警察——就是那个连明，对，就是他。他当初口口声声说让我等着他来救我……呵，现在呢？”

少女仰头，努力平复自己的哭腔:“怪我太单纯……太无知……什么都信……我这一等，就是一年……哪怕我被畜生折磨无数次，我还是在等……结果呢，哈哈哈哈……等来了侦破，也等来了绝望，你们明明救出了那么多孩子，多我一个也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但为什么就唯独缺了我呢……？”少女的声音微微发颤。

“什么正义，什么信仰……你们满嘴谎言。最后……还是要靠我自己来解决啊……”少女娇笑着晃动镜头，露出身后的一地血腥与残败肢体。

“喜欢吗？”少女笑出虎牙，两个酒窝可爱如初。

“杀人啊……真容易让人上瘾~”苏黎痴迷地说。

“反正人都杀了，回去也是判刑，倒不如……倒不如让你们都记住我……！好不好呢？”苏黎让镜头对着一旁的山崖晃了晃，缓步走到崖边。

苏黎将那把染血的银刀笑意嫣然地对着屏幕亮了出来，气息如兰:“我就是用它……把那些人的肉一刀刀刮下来的呢~怎么样，它可是我最满意的工艺品……多么完美啊……”

少女背后和熙的暖阳，仿佛透露出丝丝黑气。

“唔……他们一家我都已经杀完了，但我还是不够……”少女歪着头凝思。

“啊，有了！”但随着弹幕里丑陋的秽语与虚假的关心，女孩将刀亲手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咯咯咯咯……这样才……才对嘛……”苏黎艰难地呼吸着，勉强用手捞起手机对着自己。期间她只觉得口腔内血腥味上涌，好不恶心，“这样……才完美嘛……连明……如果你也在看……那你记住……是你……给了我希望……又把我推下深渊……我恨你……我恨你！所以你……永远欠我一条命……”少女嘴角抿着奇异的微笑，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的唇微弱的颤了几下，胸膛却已不再起伏，“这世间啊，黑暗如此……以枉我来此走了一遭，带回一身苦难……”

连明虚软的躺在椅背上，满额冷汗。他强迫自己把直播看完，那女孩儿身上的红色触目惊心，眼神已经刻在了他的心中无法抹去。她成功让他永远记住了她。

怨恨，愤怒，痛苦……他看懂了那眸中的含义。

连明……再见。他也看懂了她最后的话语。

再见……再见……分别后终会相见。

在那血色海洋的珠华曼沙旁……

在那回忆前程的三生石边……

在那苦涩又甘甜的忘忆汤前……

孟婆啊，请问你见过一个女孩吗……？

没有啊……她，似乎还在彼岸花旁。

如果见到了，可否请你给她投个好胎？她啊，太累了……

好。我定当……不负卿托。

第一卷——前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