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把她砸成肉饼

序二

四月的早晨，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漂亮的年轻人一只手捧着一束灿烂的黄水仙，一只手拖着旅行箱，沿着伦敦的一道落满金色树叶的大道上大步走着。暖风习习，天空的深紫将逝去。一抹灿烂，温馨的彩霞将至。这里的人热爱他们的土地，他们打开窗户或者走出门，无一不露出温馨迷茫的微笑。

花店的女老板打着哈欠，她转头望向走过来的年轻人——一个温暖，美丽的女孩。脸上挂着痴恋的笑，热烈而期盼。她朝年轻人打招呼，“早上好，小姐。你真美!”克里多利朝她点点头，风一样地路过花车，走到前面去。

女老板打开收音机，开始摆弄花盆，心想：她一定在恋爱。

她的收音机里传出一系列谁都不喜欢的可怕消息：连环杀手事件告一段落，嫌疑人已死亡，现场并无留下任何有用线索。据多方疑论，杀手仍在潜逃；莫名炸弹引爆，炸毁伦敦某银行；美国重型囚犯阿莉森-克里多利潜逃两年，昨夜伦敦警察部队在第三天桥上发现她留下的嚣张线索……

这一切都不像真的，一切都不重要……街上有着啤酒肚的男人在高谈阔论着会议准备的事；穿着浅色美丽礼裙的小姐们还熙熙攘攘地讨论时装的美与否……

克里多利在街道上，收音机里的声音已经被甩到脑后。春日的美景中，她停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裙袋，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脸上的笑突然变得有些寂寥，失魂落魄。她望向两旁的居民楼，她在想些什么。她看到一家别墅的门开了，门后餐厅里，年轻的妇女正切着苹果；还有一家杂货店，里面摆满了各种儿童玩具和零食。店主不在，一张桌子堆满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把锤子毫不扎眼地躺在那里。

她的笑容又变回原来的样子——迷茫而温馨，热烈的期盼。

她开始朝杂货店走去，眼睛睁得很大，像昨夜一样，她的笑容透露出警觉和迫不及待。街上的许多琐事，她都是匆忙撇过，她朝桌子的方向走去。

她拿起了一把生锈短柄锤子。她可以敲死任何人。

克里多利在门前放下旅行箱，轻轻地走进另一家别墅里。

年轻的妇女准备把切好的苹果端到另一堆水果的跟前——看来她想做水果沙拉。她把一把同手臂一样长的水果刀放在砧板上。她走向餐桌，端着苹果，放下苹果。

“别吵了!米娅!”妇女抬头大声嚷嚷着，狠狠地关上客厅的门，一脸嫌恶地再次抬起头，看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漂亮女孩走进门，穿着黑色长袖连衣裙，拐个弯走到她面前，面带微笑，手里捧着一束灿烂的黄水仙。

妇女霎时笑了起来，打趣说：“你也要吃苹果吗？”

克里多利开心地说：“谢谢，你的钱包在哪里？”她朝妇女递了一整束黄水仙，“你需要这些，你需要买下它，你和它一样美好，相信我，请你定一个公道的价格吧。”

妇女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原来她还可以接受别人鲜花。“好，等等我。”她在餐桌旁边拎起了一个小皮包，翻找着。

她不禁问了一句：“小姐，你是美国人吗？”

她听着克里多利的话，冒着一股浓浓的美国腔。

“嗯。”克里多利说，她当然是美国人。

“三美元怎么样？”年轻的妇女把一些零钱递给克里多利，可是她没有接过。

“怎么了？”

“钱不够。”克里多利不满地说，她听到楼里传来一个女孩的呜咽，“妈妈!我喉咙痛!”很吵，很烦人。

妇女丝毫不理会她的女儿诉说她的痛苦，反之莞尔一笑：“这价钱不仅很公道。因为鲜花很漂亮，我多给了一些。”

“是的，鲜花很漂亮，可是你不需要它，”克里多利病态地笑着，她拨开黄水仙，从花束里面露出一把短柄锤子，开心地说：“你真的适合它，可是你给的钱不够。你真的需要它，我只能把它送给你……”

女人的眼睛瞪圆了，她的嘴巴长得很大，脸色惨白。她想跑，可是她立马被按在桌子上，她将要发出凄厉的尖叫。可她没有这个机会，克里多利将会用力地挥舞锤子敲碎她的尖叫，敲打她的尖叫，敲烂她的尖叫……锤子在头上狠狠地敲击，鲜花从手中掉落，被碾弃在桌角旁。

一些路人从别墅门前路过，有的好奇的望了一下门后，又把头缩回来。他们只看到一张披盖桌布的桌子晃动着，听到一些重物碰撞的声音和女人的喘息。

他们不约而同地摇头晃脑，完全不知道一位化名叫狄拉尔蒙苔丝的女囚犯阿莉森-克里多利在拿着短柄锤子狠狠敲击，敲击，她挥舞锤子，挥舞锤子。妇人的脑袋被砸成一个肉坑。

克里多利在喘息，又低笑，她在享受器物敲击肉体的快感。她看向桌子上趴着的那具尸体，鲜血从脑袋上的坑洞流下，在桌子上流下一大片深红血水，颜色像垃圾桶里的苹果皮。她拿起妇女的皮包翻找了一下，把钱全拿出来，放在裙袋里。

她走向砧板，丢下锤子，拿起水果刀。

刀很锋利。

去找找那个孩子，她想。

她打开客厅门，黑黝黝的客厅只有电视机荧屏发出唯一的光，沙发在前面摆着乱七八糟的衣服。老旧的玻璃窗被窗帘遮住了，有一辆推车车靠在窗前，孩子的咳嗽声从那里发出来。

克里多利轻轻地走过去，坐在推车上的是一个女孩，六七岁。金头发，白皮肤。墨绿色眼睛是这么的不祥，她似乎在质问带着她母亲血气的克里多利，她的母亲去哪了。

“米娅？求你忘掉。”克里多利轻轻说，刀抵在的米娅后背。“和我说再见吧。”

米娅像乌鸦一样歪过了头，不解地望着克里多利。

她盯着克里多利许久……她没有发问，没有害怕，没有央求，当她听懂克里多利说的那句话之后，眼泪还是顺着咳嗽声从脸蛋上落下来。

她睁大了那双坚强的眼睛，失望地望着克里多利。

“你要去哪？”

“我要去一个危险恐怖的地方。”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和她一起去？真大胆。

克里多利想离开了，她收起刀，转身，米娅看着她略缓和的表情，立马抓住她的手臂，央求着。

“求求你，请带我离开!没有妈妈……爸爸会打死我!求求你!”她的呼吸困难，开始咳嗽了，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掉。

“我何必为自己添增负担？你一死了快，难道不是吗？你说不定还恨我。”克里多利皱眉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女孩，哭泣的女孩，用手袖擦拭泪水的女孩……

噢……简直像极了她的童年。

“我……我不要死!我怕痛……”

“一点喷硫妥钠就会使你失去知觉，亲爱的。”

克里多利蹲下来，紧盯着米娅的眼睛，用拇指帮这个陌生的孩子擦拭一边眼睛的泪水，米娅则用自己的手擦拭另一边。直到泪水止住，克里多利给她的额头一个吻。

“我活着很幸苦，不想白费力气。”

“以前我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女孩抬起头，用坚毅的眼神盯着克里多利的脸颊，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不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机会，“我要和你一起去。”她的声音很沙哑。

“你恨我吗？”

“恨。”米娅又开始咳嗽起来。

“你很诚实，我也不会惧怕你的刀子，要是你想伤害我……”克里多利说，漂亮嘴角挑起了一个巨大的弧度。

“走吧。”克里多利抱起她，“可人的小女孩，我会教你怎么使枪。”她怀中的小人儿正仰视着她，眼里映出拥抱她的人的漂亮脸庞，这个人的精神就像六月的雨一样多变，很危险，现在她很危险。

“你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米娅摇了摇头。

“那么你做好准备了吗？经过门后，我们就去买药给你吃。”

“我……我尽力……”

克里多利扶着米娅从自己身上下来，打开厨房门，矮小的她才不会看到自己母亲那令人作呕的脑坑。米娅闻到了脑浆和血的味道，看到了餐桌和地板的一片鲜红，她丝毫不敢去看母亲的尸体，这将会是她生命中的恶梦。

“你很勇敢。”克里多利说，她牵起门口旁的行李箱，到附近诊所开了一处药方。再然后朝街道上招呼了一位老车夫。

“欧利蒂丝。”

米娅和克里多利坐上马车。

“路很远。”

“管你的，两千英镑全给你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