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那时画面里小女孩才五岁，矮矮小小的个头，比同龄人小上不少，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黑黑瘦瘦还衣衫褴褛的，就像刚从垃圾堆里出来的臭小孩。

当时下着大雨，小女孩的母亲带着她跪在一幢豪华的别墅门前，哭着喊着求里面的人开门，小女孩站在女人的身边抓着她的手臂说，妈妈，我们走吧，好不好。

滂沱地雨水冲在她们的脸上让人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滴。女人穿着破旧的连身短裙，露在外面的膝盖因长时间跪在地上而被地面摩的通红，她跪着转过去面对女孩，双手颤抖地抚上女孩的脸颊，细小的石子擦过膝盖，皮肤被划出裂缝其中隐隐冒出血迹，她感觉不到疼痛似得只顾着抹去女孩脸上布满的水滴。

女人哭得很伤心，可她却温柔抚上女孩紧皱着的眉头，安慰她说，不哭啊不哭，你住进他们家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们会抚养你长大让你不愁吃不愁穿，这样你就不用跟着我过苦日子了，你会乖乖住进去的是吗？她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止不住地轻颤。最后的问句好像寄托了她的所有希望。

可是，妈妈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不管有多么辛苦，每天吃得是剩饭，发霉的馒头，还是过着人人都嫌弃鄙夷的日子，只要和你在一起，她就觉得开心满足。可女孩在看到女人装满期待的眼睛时，硬是憋着这段话没说出口。

要是我进入这个家的话，妈妈会很高兴的吧。女孩想。

于是，她伸出了手，也以同样的方式抚上妈妈的脸替她拭去水滴。说，妈妈，我会的。

下一秒，女孩看见，她笑了，脸上是欣慰。

她摸了摸女孩的头，接着又跪着转身朝向门前，开始不断地拍门，大喊开门。

不久，有个男人打开了门，他高居临下的看着女人，眼中尽数是厌恶。

“你来干什么”冰冷地语气。

“你还记得她吗”她把女孩推到他的跟前，他连忙向后退，生怕女孩弄脏了他的鞋。

女人指了指女孩，激动地说“她叫叙永，是你取得名字，我怀着她的时候你说过我们要永永远远在一起的，但我知道我现在落魄成这样，你瞧不上我，我也不奢求你什么，就求你念在往日情分上抚养她长大好吗”她祈求他。

但男人却开口，不带任何情绪地说“好啊，作为交换，你死在我面前怎么样？”

女孩吓着了，连忙拉住女人的手腕，看着她的眼前摇头，嘴里重复着不要，不要这样，不要听他的话。女孩看见她又笑了，脸上是解脱，眼中是对女孩的留恋。

可她还是做了，女孩看着女人跑进了一旁种满玫瑰的花园中，女孩拉不住她。她想追过去，面前的男人却用眼神示意管家，不要让她追。然后女孩就被管家牵住了手，她无法挣脱这桎梏。

她看着女人连根拔起一枝玫瑰花，刺扎在她的手心，溢出血来。

女孩朝着她的方向叫啊，喊啊，脸上的泪从未间断，却始终没得到她的半点回应。

一枝似乎不够，女孩又看着她又拔起两支，三支，她亲手划向自己双手的脉搏，颈脖上被划出一条长长的痕，她把手上花扔了，面朝向男人，浑身是血地向前走了几步，她每走前一步，男人就后退一步，可她终是虚弱地跪倒在了半路，男人松了口气。

她在说着话，女孩听不见她的声音，耳边只剩有耳鸣声但她看到了口型，她说，记得你答应我的，抚养叙永。

她看着女孩，眉眼含笑，好温柔，温柔地女孩都不敢再与她对视。

女人躺在血泊之中，她流出的血与水混合每个水塘由透明晕染成血红的过程就像朵炽烈玫瑰在盛开，在她将要永久地闭上眼睛时，男人又看了管家一眼管家收到旨意后放开了女孩。女孩感觉到解脱了桎梏，她飞奔向女人，踩破了玫瑰血水，血色将她原本是白色且有许多灰色脚印的帆布鞋染红，水溅在她的脚踝上，小腿上，她跪在女人的面前没有和她对视只是捧着自己的脸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出生，都怪我，都是我，才会变成这样。

女人想抬手摸摸她，可她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用她最后一丝力气对女孩说，不是你的错，我的乖叙永要好好长大知道吗？要幸福的地活着，要……

后面的话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连最后的道别都没说完整，她就消失了。

没有你，我该怎么幸福。女孩崩溃地大哭，她慌乱地去摸女人手，水已经把她的视线全部糊住，她握紧女人的手感受到她手心还带着的刺，她抵着她的额头，口中一遍遍念叨地还是那句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是我害得你活的这么卑微，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人，甚至心甘情愿的去死。

当时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百般的想让自己喜欢过的人去死，就算是旧爱也不至于想……她去死啊？!

后来，她明白了，这样卑微又被人嫌弃鄙夷的母亲，说出去是他的旧情人该是多么丢脸的事情啊，他不愿别人拿她出来调侃他，更不愿听见别人带着笑意问他，你那个旧情人最近过得怎么样啊？这让他很难堪。

但只要她死了，他就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了，毕竟——谁会一直拿死人来做话题呢。

女孩在那时就立誓，一定要让他们家尝尝她体会过的滋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最心爱的人，看着那个人消失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