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有薄薄的云。
“嗡——”
那银色的一点横空出世,它划过蓝天,划过倾凌的心房,翩然消失在云端。
倾凌楞了一下,随后他的眼角便沁出了大滴的泪珠儿,于是那一朵朵浑圆的泪珠儿就顺着倾凌白皙的脸颊滑落下来。
……
一晃十七年过去了。
是的,十七年。
这十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这对于没有了影绯月的陪伴的倾凌来说,这十七年里,连分分秒秒都是令人觉得煎熬的。人人都说度日如年,但是倾凌却觉得度过一秒钟如同度过一个世纪。
这自然是夸张的说法,但是倾凌的脉脉情深也因此显露无疑。
十七年来,倾凌总是悄悄地跟在影绯月的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她。
绯月,他的绯月。
她的背影依旧笔直恬静,她的举止依旧优雅出尘,她的笑容依旧干净而不稚态……虽然繁华的人类的都市的空气污染严重,常常害得倾凌的鼻子过敏;虽然繁华的人类的都市几乎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分别,许多人类的家里依旧吵闹,许多的地方依旧亮如白昼;虽然这里的人类们都面孔总是显得那么冷峻;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人类们常常皱着眉头,常常悲伤哭泣,又或者总是板着脸孔面无表情。
毕竟这里有绯月在啊,倾凌总是这样想,绯月她无论身处什么样的时间,什么样的地点,总是坦然而纯净的,并不会因为人类的那些负面的情绪而感到困扰。
在人类的世界里,真的有那么多让人难过的事情吗?倾凌不知道。倾凌只知道,他想要一直和影绯月在一起,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帮助她,想要看到她的笑容。这些时候,倾凌就忘记了自己来到人类世界的目的——不让任何心怀叵测的人类接近影绯月;忘记了他自己就连形体都不能够与任何人类接触。
不过这十七年来,因为倾凌的小心谨慎,并没有人类接触到他的形体,总算是有惊无险。
……
伴随着一阵阵飞机降落飞起的巨大的噪音,影绯月下了飞机,拖着行李箱,走出了机场,她准备一个人慢慢地走回林海海的私人诊所,那个被林海海称之为“家”的地方。
其实如果要一个人慢慢地走回林海海的私人诊所,至少也得需要两个小时,但是影绯月今天的心情莫名的好,想要通过自由的行走来发泄一下自己的喜悦之情——因为,她毕业了!
没错,影绯月现在毕业了,而且是大学毕业。其实,刚开始接受到Z国式死板教育的摧残的影绯月再也不想背着书包乖乖的上学校了,可是无奈林海海已经下了死命令——“你要么好好地念完书,要么去跟隔壁家的张阿姨去学做饭,给人家做保姆!没有个一技之长,看你怎么活!”
其实,影绯月也不知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跟学不学做饭有什么直接关系,“但是既然寄人篱下就得听人家的安排嘛,再说了,还是入乡随俗的好。”这句话的原创也许就是影绯月也说不定。
……
这个夏天,天空湛蓝得让影绯月想起了天鹅湖,纯净、透明、稀薄而又脆弱,湛蓝得让人忍不住想要纵情拥抱。
天上有云,轻飘飘的,像是白衣胜雪的天使,重叠起来又像是雪白的绵羊的脊背。
但是这些都算不上最美丽。在这个夏天,影绯月发现,树是画师。它们静静地,枝杈冲天,任意地书写,那些简约的笔画是如此的独特,还有那些枝头上的色彩各异的叶子,浅绿,深绿,浓绿,淡绿。
这一切的画都写在湛蓝色的天幕上,背景是太阳,不用修改,不需剪裁,任何的人工都是多余,只要直接加上画框,就是一副美好的佳作。
影绯月拖着行李箱慢慢地在两边有着林荫的人行道上踱步,忍不住欣欣然地抬头望。
影绯月的心中掠过了一丝酸楚,以及一丝甜蜜。她想起了临行前倾凌给她的那个拥抱和落在她的额头上的那个轻吻,还有倾凌的那一句深情的“我等你。”
此时此刻,当影绯月自认为自己已经远离了倾凌时,才骤然明白,自己与倾凌走过的那些岁月意味着什么。
其实如今想来,影绯月已经不记得自己初次的为倾凌心动是在哪一天,就像是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风风雨雨,她一抬头,一回眸,他始终都在。所以,当影绯月在明白自己已经真正与倾凌离别的那一刻,才会顿觉不舍与伤痛。
阿凌,我已经到达了我以为我向往的地方,却才明白,我向往的,一直是你。影绯月修长白皙的手扶着人行道旁边的法国梧桐,兀自低低地笑了起来,笑自己傻傻的固执与自以为是。
影绯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一个,自己某一天,突然看到的一则寓言故事:“从前有一条很宽的河,河的两岸有村庄。东岸的村落里有一位爱幻想的少年,他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坐在屋顶上看西岸的村落。有一天,一次不经意的回眸一瞥,让他惊讶万分——西岸的村落的屋顶是金色的!从那以后,他一直希望能够去西岸的村落看一看。终于有一天,他涉过深深的河水到达了西岸的村落,却很是疑惑——那些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的屋顶的不见了!迟疑了许久,那少年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请问,有着金色的屋顶的房子在哪里?’开门的是一位少女,只听见她兴奋地说:‘你也在寻找它吗?!它就在对岸呢!’少年疑惑地回头,却发现,在夕阳的照耀之下,自己的家的屋顶正闪烁着金色的、夺目的光芒。”
没想到人类竟有这样的智慧,影绯月这样想,自己拥有的才是最好的。
这大概,就是造化弄人吧。影绯月故作沧桑地叹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