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岁悠悠

日子好像也就这么慢悠慢悠地穿堂走过，石榴花开，石榴花谢，石榴圆鼓鼓地挂树梢。

自03年第一次开花结果后，春台园里石榴树又陆陆续续收获了8次果实。

园里的师叔们有慢慢结婚生子的，有出去自立门户的，有来了下一辈的。当然姒梧也当了别人的师叔。

倒是九爷除了姒梧这一个徒弟，外搭一个旁听生清淤，就再也没收徒。

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告辞离开，姒梧原是说不上多伤感的，照常的练功，照常上学，也照常跟清淤和德云社那群师兄弟鬼混。

可德云社最近也不太安宁。

姒梧清淤常常感叹：

时光匆匆，似把刀，岁月他没放过猪，也没放过当年的一群小屁孩儿。

当年的小丫头们，穿堂过巷，逗猫弄狗，慢慢地，随着石榴树一点点拔高，丫头们也长高了不少。

当年的少年们，成了青年，登台说相声，台风渐稳，也隐隐有了成角儿的态势。

当然，岁月增添的不光是年岁，还有些其他的。

大厦倾覆，不过一瞬之间的事儿；

人心离散，却是有预谋的。

今夜郭家的寿宴热闹得很，台上唱着《未央宫》，台下儿徒出走，两出戏，却是唱的同一个调调——人心二字而已。

世间最疼不过人心离，更何况是与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徒离心。

师徒，本就是一种奇妙的关系。

他不似师生，老师可以有很多位，甚至凡是对你有点播之恩的，都要尊一声老师；

师父不一样，他教你谋生手段，教你世间为人道理。

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他是把自己谋生的家伙事儿都给了你，每一个用心教导的徒弟，都是呕心沥血的日夜陪伴。

儿徒则更是如此，那种付出比养育一个儿子来得更不易。

儿子可以不成材，他可以倚着自己勉强糊口，但是徒弟你得为他前思后虑，你要想着徒弟还要养一家人；

他跟你学艺，若学不出三四五六，你如何向把他托付给你的家长交代。

教儿徒比教儿子更精细，但他或许终究觉得，他跟你是隔着一层的。

晚宴时候，台上演出，台下宴席。

一直信仰“戏比天大”的郭老师，在台上泪眼婆娑，心寒后台闹分家的儿徒；

台下宴厅跪倒了一片的师兄弟，大家抱头痛哭，不知哭的是有人离开，还是自己未来。

清淤姒梧没有坐在主桌，而是临近主桌的那桌。

廖师兄的闹事儿丑态，清淤看得过于清楚，以至于多年以后，她都记忆深刻。

当时大家都在劝他，拦他，同桌的师兄也叫她去劝住廖师兄。

清淤虽然还未满十四，但她是知道，现在谁都拦不住他。

在他端起酒杯挨桌训话时，她就离席了。不敢再看下去。

姒梧连忙跟了出去，走到半道时，与廖师兄对视了一眼。

一眼，姒梧就知道，自家小叔以前说的不假，这人是留不住的，他充满野心，并且心狠。

有野心不是坏事。狠心，对从事传统艺术的人来说，更是好事儿。但这狠心都用在别人身上，怕是临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看着亭子里，倚着亭柱坐在地上的清淤，姒梧叹了叹气，走过去。

一把将她拉起来，让她坐在石墩子上等那人出来。

陪清淤等了快一个小时，那人迎着晦涩的月光出来了，姒梧转身从另一条路，离开亭子。

清淤是想问问为什么的，姒梧知道她在等，等那人的一个解释，等她的云靳哥哥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