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见

宴客厅中。

冯氏见只有百里馥一人独来，皱了皱眉头，忙拉住她到一旁角落:“怎么回事?那位西陵小姐呢?”

“我不知道呀，我和她说完话就分开走了，怎么，她还没到吗?”百里馥装作无辜道。

“你是我女儿，我还不知道你?馥儿，母亲知道你的心思，可这是你祖母的寿宴，闹大了你祖母面上可不好看。”冯氏对这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女儿实在没有办法。

“哎呀母亲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不过让她多走些时辰，出不了事的。”百里馥拉着冯氏的手撒娇，“宴席要开始了，母亲咱们也赶紧入座吧!”

冯氏只得被百里馥拉着入席，即便知道西陵蘅不在，可身为当家主母，她只能装作不知。

一边早已入席的徐代芸和西陵柔西陵月见只有百里馥一人回来，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哼，小贱人，也该让她长长教训，故谁也没有提西陵蘅的事。

另一厢。

西陵蘅听见了有人的说话声，拨开了重重梅影循声而去，只见梅林深处有一凉亭，名曰赏梅亭，里面斜躺着个人影。如今秋末冬初，梅花也只绽了个花骨朵儿，竟也有人来此处赏梅，倒是雅致。

西陵蘅走近一看，凉亭里摆着一张小榻，上铺了一层白色的丝绒薄毯，还镶了一圈金线，一看便价值不菲。榻上斜躺着一男子，一手支撑着头看不清楚模样，另一只修长的手屈指在榻边的扶手上有节奏地敲打着，双目紧闭，似是在假寐。

男子一身竹青色锦袍，云纹看似简单，实则精致繁杂，暗滚金边。腰配平安如意蟠龙玉玦，竟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三千墨发尽束起，用上等的无暇玉冠了起来。虽然只有一个侧脸，却已俊美绝伦，叫人移不开眼。

西陵蘅暗自打量着眼前的状况，小榻前还摆着一局残棋，桌上放置了两个酒杯，桌边也还温着一壶清酒。想来刚刚此处应有两人，所听到的交谈声便是这两人发出。只是不知另一人缘何离去，只独留这榻上男子一人在此。

西陵蘅看这男子配饰便知此人来头不小，不敢轻易上前打扰。正当进退两难时，那男子似乎是察觉到了动静，狭长的桃花眼缓缓睁开，本该多情的眼眸此刻深邃幽蓝如深夜的大海，看着西陵蘅有一种将人吸引进去的魔力。

西陵蘅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五官如雕刻一般的脸上泛着一千种琉璃般的光泽，眉眼如画，让人如沐春风，叫人只想隔着清风明月，隔着飞花谢雨细细的端详。高挺的鼻，微微翘起的唇，微蹙的剑眉似是在表达他被闯入者打扰的不满。他就这么静静看着西陵蘅，像是白雾笼罩的山，叫人瞧不真切。

西陵蘅饶是前世差点成为皇后的人，也不曾见过这般绝色，蓦地脑海中浮现一句话:君子如玉，画中谪仙。

凤辞应邀参加百里府寿宴，被好友百里冀拉来梅亭手谈一局，却不想中途好友被叫去前厅应酬，他便独自在这小憩一会。没想到被个小丫头打扰了，他眯眼瞧着这丫头身形，倒有几分熟悉，眉眼也隐约有些似曾相识，像是在哪见过。

“姑娘不像是百里府的人，怎会擅入此处?”凤辞的声音清清浅浅，甚是好听。

“小女子西陵蘅，是西陵府的大姑娘，受邀来此赴宴，不想中途迷路，误入此处，还请海涵。”西陵蘅想求人帮忙，自然得自报家门，说罢还向凤辞福了福身作抱歉状。

原来是她，那天在千芳阁口齿伶俐，咄咄逼人的女子。凤辞让锦娘调查后，便得知对方是西陵府的大小姐西陵蘅，难怪身形有些眼熟。不过西陵蘅一个大小姐，竟也逛花楼，还强迫那秦妈妈强买强卖，倒是和京城里的传闻不大一样。

不过凤辞也从来不信什么传闻，要知道这燕京，藏龙卧虎之地，最不缺的便是厚积薄发，懂得隐忍之人。

西陵蘅说她是迷路误入，凤辞不信。因为与百里冀交好的缘故，这百里府他也算熟门熟路，这片梅林隐身在机关阵法之中，若不是有人开启机关，外人绝进不来。而西陵蘅第一次来百里府，肯定不知机关何处，显然是被人暗算了。

“原来如此。在下凤辞，在此等好友归来，毕竟不是在下府上，自然算不上海涵。”凤辞说这话的时候已然起身，走下台阶，点点落梅飘在他的衣袍上，他也不甚在意，看着西陵蘅的一双眼睛微挑，眸中似有星光。

竟然是凤辞。

西陵蘅自然知道凤辞，换言之，整个燕京，有谁不知道凤辞?自十六岁登科状元起年少成名，十七岁武考又荣获武状元，历经几场战役均有勇有谋，战功赫赫。短短三年，青云直上，登阁拜相。而今不过弱冠，已然是当朝左相，位高权重，权倾朝野。再加上皇帝对几大老牌世家的忌惮，一直在培养年轻的势力与之抗衡，其中凤辞是个中翘楚，深得圣心，是当今西楚炙手可热的人物。

按理说，这样厉害的人物，西陵蘅在前世就应该见过。只是天妒英才，或是有人蓄意陷害，凤辞英年早逝，所以西陵蘅前世与他从未谋面，也并无交集。

“失敬失敬，竟是左相大人。敢问左相大人可是也来赴宴的?”西陵蘅的确有些佩服凤辞，凭他短短数年便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必是有手段的。

“西陵小姐言重了，在下确是来赴宴的，眼下正准备前去宴客厅。小姐可要一道?”凤辞目光专注地对着西陵蘅说道，那样的眼神总叫人不自觉信任他。

“那就劳烦左相大人带路了。”西陵蘅本来不想麻烦凤辞的，毕竟这人心思太过深沉，与他搅和到一起准没好事。但如今眼下受困，只能低头。

西陵蘅自嘲地想着，不知道自己这样和左相大人一同出现，宴席上又该闹出多大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