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雷!你在干嘛呢!儿子尿了!”
叶寸心手忙脚乱地料理婴儿床上圆嘟嘟的小胖子,看雷战愣在那儿,一个眼刀子就飞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跟老婆已经很久没见面了,还有,他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不过这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事儿,因为那个小胖子已经被叶寸心塞进了他怀里。
手中的触感很真实,八九斤重的小胖子软乎乎的,就那么小小的一团在他怀里。
白嫩嫩,圆滚滚,眉眼像极了叶寸心,可又隐约可以窥见他的影子。
这就是他想象中儿子的模样。
他盼了两年的儿子。
现在已经顾不得想别的的,因为儿子哭了。
“我说老雷你今天怎么了!去换尿不湿啊!你不是从我怀孕就开始做什么新手奶爸攻略吗?快去快去!”
于是乎,在叶寸心的指示下,雷战僵硬地为儿子擦身子、洗PP、换尿不湿。
过程那就是鸡飞狗跳、兵荒马乱。
但是雷战一直在傻笑。
笑得叶寸心都不忍直视。
这男人怎么当了爹之后感觉傻傻的?
一孕傻三年?
可是该傻的不是孕妇吗?
接下来雷战这个新手奶爸做的越来越称职,儿子和叶寸心的衣食住行他全都一手包,彻底进化为母婴专家。
但是经常傻笑,笑得一脸荡漾,叶寸心都没脸看。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美好,可是下一秒,场景转换。
他看见了叶寸心的墓碑。
雷战瞪大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刚刚不还在逗儿子吗?
怔愣间,手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雷战低头,看见那个长得跟叶寸心如出一辙的冷脸小男孩,突然悲从中来。
欲语泪先流。
两滴清泪落到男孩儿脸上。
小男孩儿拉着他的手,伸出手去抚摸碑上的照片。
原本无悲无喜的眸中,掀起一番诡谲云涌。
跟着威严的父亲一同落泪。
“爸爸,明明我最讨厌妈妈了,她不陪我,也不给我打电话,每天也不知道在奔波什么,可是他们告诉我妈妈牺牲的时候,我却很难过,难过的心里疼,爸爸,我很爱妈妈,可是,她从未听我说过我爱她。”
父亲的形象在他印象中是威严的,只有在提起妈妈的时候的,那份威严才会被打破。
他像一座巍峨的大山,不可翻越,父亲是年轻的旅长,军中再也没有能跟他比肩的人。
父亲是个大英雄,是他的偶像。
他从未见过父亲这么悲痛的样子,他第一次看见如大山一样不可逾越的父亲像个孩子一样脆弱。
这个时候谁都能把他打倒。
因为他失去了生的希望。
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
叶寸心。
叶寸心。
“雷战!”
雷战沉浸在悲痛中不可自拔,听到这声呼唤时也不曾回头。
直到那人走到他身边时。
他看见了……
安然。
“安然?你……”
安然看着他:“雷战,我没死,我回来了!”
当初她并没有死,而是出了任务。
为了打入制毒团伙内部,与另一支特种小队配合,潜伏了五年,最终端掉了那个制毒团伙。
等她回来了之后才发现,雷战已经结婚了。
她试图从那个姑娘身上寻找她的影子。
可是很遗憾,那个姑娘跟她完全不一样。
她最终选择了放手。
这一切谁也怪不得,她不能要求雷战为她守,为她等,也不能阻止雷战爱上别人。
要怪只能怪命运弄人,只能怪这时间匆匆不等人。
沧海桑田,谁也怨不得谁。
雷战的妻子牺牲了,知道这个消息的安然不可谓不高兴,虽然这样不好,可她还是欣喜的。
命运最终还是眷顾她的。
她当初为了成为特种编制中的一员而选择放弃爱情,最终她还是等到了爱情的回归。
“雷战,我……”
安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笑靥如花,欣喜的手足无措去拉雷战的手。
雷战牵着儿子退后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对不起,安然。”
知道安然没有死,他的心里有愧疚,有遗憾,有心疼,可是没有爱。
他一向克己复礼。
当初跟安然打了结婚报告,领了结婚证,拍了婚纱照,买了婚房。
可是没有到婚礼的那一天他就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安然说,想把最美好的记忆留到新婚夜。
如今想来,他负了她,可却问心无愧。
曾经双腿残疾的雷战会因为怕影响了叶寸心而守礼当了那么久的柳下惠,就是怕某一天叶寸心后悔,怕自己到时候于心有愧。
他并没有碰过安然。
雷战的眼圈还是红的。
安然恍惚间想起似乎她“牺牲”的时候,雷战也这样落过泪。
这个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硬汉,也曾为她流过泪,只不过如今,这眼泪是别的女孩儿而流的。
也许那些眼泪,只是送给死去的安然的。
安然没有理由阻止他的离去。
她是一个很聪慧的人。
错过了就已经回不去了,安然看着那个牵着孩子离去的背影。
他的背影依旧宽厚而决绝,就像每次出任务那样,带着必死的决心,永不回头。
雷战和叶寸心的儿子取名雷思叶。
雷思叶二十四岁就取得了父亲三十五岁时的成就。
他的父亲是共和国的将军,自从他母亲离世后就再也不曾跟女人有超出战友情的发展。
雷思叶劝过父亲续弦,虽然他不想这样,可是每一次出任务回来看见夕阳西下,父亲在阳台上看书时,背影孤寂寥落,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劝不动。
雷中将是个痴情种。
一直到死都守着那个比他小十五岁的姑娘。
她死时尚且年少,她去还青春正茂。
她的丈夫用一生在夕阳下怀念自己的小妻子,直到垂垂老矣,还在看那一本《利刃出鞘》。
只是再也没有人,陪他终老。
“姓名,军衔,单位!”
“报告!叶寸心,列兵,军区司令部话务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