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三日静寂（三）

那天晚上，张起灵被带入了那个封闭了十年的房间，见到了自己的母亲——白玛。

张启晗没有进去，那不是属于她的时间，她就静静的站在门外等候张起灵出来。

但对于那个时候的张起灵来说，一切仍旧显得太倡促，而让他无法理解。

白玛并没有完全的苏醒过来，当藏海花的药性褪去，她离真正的死亡，只有三天的时间。

然而她等这三天，已经等了太长的时间。

张起灵并没有从白玛的口中得到任何的信息。

他甚至没有听到自己母亲呼唤自己的哪怕一声声音。

他也没有感觉到，其他人说过的，母亲带给他的，对于这个世界的一丝联系。

他唯一感觉到的，是母亲缓缓恢复的呼吸，苍白的脸庞只恢复了轻微的血色，又瞬间转向荒芜。

这一切，仍旧显得太倡促。

张启晗（我）当时想：白玛知道这一切吗？

如她约定的那样，她从长眠中醒来，已经失去了睁开眼睛的任何机会。

但是她知道，当那些喇嘛按照约定让她醒来的时候，她的儿子一定在她的身边。

那一定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孩子，感知着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她能够感觉到儿子的温暖。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真的来了。

她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只为自己争取到了这三天时间，虽然不够，远远不够，她想看到这个孩子成长的所有片段，所有瞬间。

但是，三天，这寂静的，只有心跳声和呼吸声的三天时间，已经是她能做的全部了。

张起灵抓着妈妈的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觉得这一切，仍旧太仓促了。

张起灵抓着妈妈的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情绪，他觉得自己抓着人世间最后一丝自己的痕迹，最后一丝自己愿意去想的东西。

没有人进到这个房间来，没有任何声音进到这个房间来。

张启晗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外，也没有人来打扰她，她能做的只有陪伴。

三日寂静。

一年前，他们来到的时候上师和他说道。

上师“你不能是一块石头，让你的母亲，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上师“你要学会去想，去想念，你妈妈送给你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礼物，会是你被那些人遮蔽的心。”

三天之后张起灵从房间里出来，他越过张启晗，来到了那块石头的跟前，他习惯性的拿起凿子，开始凿起来。

张起灵就跟着着他来到了那块石头前。

他以前不知道自己凿这个东西，是为了什么。

他凿了几下，忽然发现了自己手里的凿子，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做什么。

几乎是同时，心中一股难以抵御的痛苦，涌上了他的心头。

大雪中，他坐了下来，蜷缩成了一团。

张启晗头一低眼泪就落了下来，这一刻她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张启晗蹲到张起灵面前，将他揽进了自己的怀抱之中，使徒给他一些安慰。

张起灵轻声唤道：“阿晗……”

张启晗（我）“嗯，我在。”

他们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对话，似乎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承诺，接下来漫长时间中不离不弃，都在这轻轻的呼唤之中。

张起灵没有了白玛，可他的生命中住进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