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次子出世

赤纭大姐姐！

赤玥刚出正堂，一个温柔软糯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这声音她太熟悉了！不正是她庶出的二妹妹吗？往声音的那边一看，阿媛正战战兢兢地领着赤纭走来。

赤纭挺着大肚子，穿着极宽松的素色襦裙，脸色有些发白，但看着比从前富态了些。

赤玥看见她，又是愤怒，又是疑惑。

愤怒的是赤纭身后竟跟了四名戴两只步摇的贴身侍女。

侍女根据其能力和服侍主子的细心程度，分为三个等级：上等侍女佩戴两只步摇，她们能力强，服侍周到细心，通常配给正式妻子为贴身侍女；中等是女佩戴一只步摇，她们比上等差些，通常配给妾室；下等侍女不能佩戴步摇，除非十分厌倦妻子或某个妾室，没有哪家宗主或家主会把下等侍女配给自己妻妾，所以她们只是用来干粗活的。

赤玥身为嫡妻正室，身边也只有两名上等侍女陪侍，嫁人八年都从没增过。赤纭只是一个妾室，在家也不过是个低三下四的庶女，不过肚子里有个种，聂家家主竟然佩给她四个上等侍女！她能不气？

疑惑的是，之前跟在苏灵均身后的这个下等侍女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不该不知道自己和赤纭的关系吧？为什么要把赤纭引过来？

不过，待赤纭走近，她也无暇去想这些了。

赤纭大姐姐，我……啊！

赤纭话没说完，“啪”的一个耳光便狠狠地扇了过来。她怀着孩子，重心本就不稳，挨了这一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赤玥以前就欺负赤纭欺负习惯了，在厅堂里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苏灵均母家势力远在自己之上，她只敢窝着火。赤纭偏在这时候出现，自然是送到她面前的出气筒。火气一上来，把之前受的委屈全撒在她身上。

赤玥贱人！聂家给你脸了是吧？我在这儿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你倒是躲在里面过得舒坦！现在倒是敢跑出来了，看我笑话来的是吧！

赤纭大…姐姐，我……没有……

赤纭的脸色越来越惨白，靠在秋月身上，十分痛苦的样子。

秋月大小姐！我家小姐明明没有那层意思，你不能血口喷人呀！

赤玥又一巴掌给秋月扇了过去。

赤玥你给我闭嘴！你这贱奴还敢顶撞我！胆子大是不是！……啊！

赤玥还想接着骂，“啪”的一声响在她脸上炸开，紧接着便是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往脸上一摸，多出了一道两寸长的口子，慢慢的往下淌着血。

赤玥回头一看，苏灵均正提着那根梁任蛇皮做的三尺长鞭，悠悠的走出来站在赤纭面前护着她。

苏灵均赤玥，你不要太嚣张了！别忘了这儿是清河聂家的地界儿！容不得你撒泼耍混！当着我这个当家主母的面儿打我家的人，你是真不把我清河聂氏和渝州苏氏放在眼里！你要撒泼，滚回你的岐山温氏！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欺辱纭儿，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赤纭今日受尽了委屈，眼中包着泪花，瞪了苏灵均一会儿，便擦干了脸上的血和泪水，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赤纭姐……姐姐……

苏灵均感觉裙子被人扯了一下，听见了赤纭有气无力的呼唤声。她赶紧蹲到赤纭身边去，这才发现——赤纭不太对劲！

苏灵均轻轻拍着赤纭的肩膀，柔声说道。

苏灵均纭儿，别怕！我在！

赤纭眉头紧皱，额前、鬓角的头发被汗水浸湿，粘在皮肤上，模样十分痛苦。

赤纭姐姐，我……肚子疼……啊！好疼！

秋月夫人！如夫人……如夫人流血了！

苏灵均转头一看，赤纭白色的裙摆上多出一块淡红色有点带黄色的污渍。

秋月不懂那是什么，但苏灵均生过孩子，她知道那是什么

苏灵均不好！羊水破了！快！把稳婆请来！

秋月和其他几个是女还是一脸惊慌，不知道该怎么办。苏灵均急的发火，直接把话跟他们挑明

苏灵均你家如夫人要生了！去青芸阁把稳婆请来！

秋月他们跑去找稳婆了，苏灵均则搂起赤纭的腿弯将她抱起来，健步将临盆的赤纭送进她的卧室里。

参堂里的父子俩对着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表示一脸茫然，因为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苏灵均急火冲天的跑过来，路拍一下桌子冲他吼：“吃什么吃！纭儿快生了！过来帮忙！”

聂戈刚吃下一口菜，差点儿没被噎死。

聂戈咳咳咳……操！大夫不是说至少还有一个月吗？出什么事儿了？

苏灵均还不是赤玥那臭婆娘！把纭儿弄摔了！快走，别吃了！

聂明玦听到自己的小弟弟或小妹妹要出世了，立刻放下了碗筷，不声不响的跟在父母身后跑去了赤纭生产的地方——苏灵均的卧室。

到了苏灵均的卧室外，聂明玦突然停了脚步。或者说，是一阵树叶的沙沙声使他不知不觉停下了。他转过头看去，一棵细细高高的桑树在风中轻轻的摇曳着，似乎在向他招手。

那是三年前，聂明玦在郊外捡的一棵将枯死的桑树苗，他将那桑树插在这里，细细地照料着。后来终于活了，可聂明玦因为聂戈的严厉教育，有时候连休息都来不及！越来越没有时间来管它了。

三年过去，自己都没有想到，这小树苗如今既有他的两倍高了。它还是很细，看起来很柔弱的样子，但是他依然能接受狂风暴雨的洗礼，只是失了他这个小哥哥的保护……

小明玦想想都觉得愧疚，于是轻轻地抱住桑树，道

聂明玦对不起！想到你长这么大了，是我不好！没有陪着你，这个拥抱算我赔偿你的！我二娘要生了，以后她的孩子，我要来起名！起一个和你一样的名字，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的！把欠你的补偿在他身上，好吗？

苏灵均在产房外忙前忙后，丝毫没有发觉——她的丈夫已经杵在那小半个时辰了，时不时往里面瞅一眼。

直到看见儿子，坐在了那棵桑树上，她才想起来还有这两个人

苏灵均明玦，你下来！那上面脏，别把衣服弄脏了！哎呀！聂戈，你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还是先带孩子吃饭去吧！啊，不用等我。

聂戈又被自己这个媳妇儿搞得头大：我刚才吃饭吃的好好的，不是你让我别吃了，来帮忙的吗？现在怎么又让我回去吃饭了？哎！女人啊！

差不多一个半时辰，产房中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