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
佛说:生而止,止而静,静而放,放而空,空而不求,求而不固,是人生。
而阿娇这一辈子,却执着了一辈子。
怏怏地靠在床上,身上搭着厚厚的棉被,阿娇已经不复当年美貌。脸色苍白,紧抿着干燥而泛白的嘴唇,眼神那般空洞。
耳边是海棠的压抑的哭泣声。
如今长门殿内人烟萧瑟,仅余下她和海棠。被废的皇后失去荣宠,没了权势,那些丫头们自然也不愿留下来,只有海棠哭着嚷着留下,她便只留下了海棠。
如今倒是苦了她受罪。
“海棠,你帮我,帮我在那个柜子里,将我的如意箱拿过来。”阿娇艰难的说着话。
海棠听了,连忙擦着眼泪,跑去将如意箱子拿过来。
接过木箱,忍着咳嗽带来的疼痛,颤着手拿出里面她珍爱了一辈子的宝贝。
那是一个做工不算精美的桃木娃娃。约莫看的出来是一位男孩儿模样。
阿娇拿着桃木娃娃,小心翼翼地捧在心头,用脸触了触,眼角滑落着泪。
“外面是下雪了吗?”阿娇虚弱的问到。
海棠“下雪了,娘娘。”
“梅花开了吗?”
“开了,是红色的。”
正说着,开门吹进一股冷风,带来些雪絮。
窦太主哭着脸进来,抱着阿娇一阵心疼。
她咬牙切齿,似乎要将人咬碎。“娇儿,我的好娇儿,是母后无能,请不来刘彻那忘恩负义之人。”
阿娇笑了笑,心底却是冷的。“无事的,母亲。”
“好娇儿,娇儿。”窦太主喃喃着阿娇的名字,心揪痛不已,她的娇儿,昔日何等风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竟然成了这般。
“母亲,我如今这般,便也知道大限将至,娇儿如今什么也不求了,便让我再看看那美丽的梅花吧。”
“娇儿。”窦太主忍住眼泪,转头对海棠吩咐道“海棠,去拿娇儿的披风。”
“等一下。”阿娇握住窦太主的手,说道“这一次,就帮我好好打扮一下吧母亲,您已经好久未给女儿梳头发了。”
“好,只要你好好的,母亲今天就给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的娇儿是天底下最美丽的人。”窦太主含着眼泪,忍住心中苦涩说着。
搀着阿娇坐到镜子前面,窦太主温柔的给阿娇梳着头。
梳了一个美丽的发髻,画了一个美丽的妆容,穿上昔日新服,插上昔日发钗,抱着那桃木娃娃。
她留恋的过去,一切都那般珍贵。
院子里红梅绽放,白雪纷飞。
踏着松软的雪,一步步缓缓而艰难地走向红梅树。大红的新婚服装,美的就像那热情绽放的红梅,此时的阿娇,美得那样刺眼。
拗不过阿娇,海棠只好和窦太主站在屋檐下看着阿娇,而不能上前。
阿娇抚摸红梅树的树纹,虽然嘴角微微上扬,却已经泪水盈眶。
“你曾经为我种下一棵棵红梅树,那时的你,我真真切切的爱着,那时的我,却一步步走入你的陷阱。”
抚摸着手中的桃木娃娃,阿娇轻声诉说。
“为了你,我不惜加入母亲的计划,不惜双手染血,不惜赌着自己的一生。仅仅是为了你,我失去了一切。”
“我这一辈子,过的太糟糕了,仅有些许回忆是好的,如今,我也要不起了。我决定抹掉它,连同你,一起从我的生命抹去。”
“这一辈子,我先走了,到此为止了。”
“刘彻,祝繁华盛世,百姓安居乐业,也祝你儿孙满堂,幸福快乐。我陈阿娇,就陪你到这,生生世世不复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