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惊语

我们村里有个人叫阿文，没上过几年学，十几岁就跟着他的大伯在建筑工地上打零工，经常这个工地做完就转到另一个工地，大伯负责联系工作，阿文则像是个跟屁虫一样，大伯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有一次阿文跟大伯来到一处工地，工地是修建当地的一所劳改场，可能是为了远离村庄，劳改场的选址居然选在了一处乱葬岗。阿文到工地的第一天时，工地上随处可见一群群的当地村民迁坟掘墓的景象，村民们用自家的农用三轮车拉来一个个小棺材，然后把亲人的尸骨小心翼翼装进棺材内，在一群本族人的拥簇下，三轮车缓缓的驶离工地，拉去别处重新安葬。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工地上渐渐没有了当地村民的身影，只留下数不清的墓坑布满了工地的各个地方，阿文胆子小，从来不敢从这些墓坑旁边经过，每次看到有墓坑大老远的就绕着走，直到有一天放工后，阿文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工地上的生活区，突然发现他和大伯住的那间房子的不远处，居然出现了一个新挖的墓坑，坑旁堆积的新土证明着墓坑是刚挖不久。

工人们住宿的房间是一长排用简易板搭建的平房，由于阿文跟大伯来工地的时间比较晚，当时其他房间都已经住满了人，只剩下平房的尽头一间挨着厕所的房间没有人住，所以他和大伯就住进了这间房。房子是坐西朝东，南墙外就是一个简易搭建的旱厕，工地没有围墙，所以旱厕再往南就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了。阿文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个刚挖不久的墓坑，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情愿。

这天晚上，阿文早早的就回了房间，大伯在床上摆弄着收音机，阿文躺到床上，心里还在想着今天白天刚出现的墓坑，不自觉的用被子把头蒙上，隔着被子听着收音机里传出的唱戏声，收音机因为信号不好，唱戏声中夹杂着一阵阵的呲呲声，不知不觉中阿文睡着了，睡到半夜，阿文被一泡尿憋醒，迷迷糊糊下床想去上厕所，刚走到门口时，突然从不远处的黑暗里传来了一阵阵的哭泣声，哭声很低沉，像是女人的声音，阿文被吓的一个机灵，脑子瞬间变的清醒，这时，远处的工地上也传来了阵阵的唱戏声，阿文听不清在唱些什么，因为声音忽远忽近，而且沉闷的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阿文扶着门框不敢出去，两条腿都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不远处的哭泣声突然大了起来，声音变的更加凄惨，哭声中夹杂着哀嚎，阿文顾不得上厕所了，转身跑回了床上，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此时阿文感觉有很多声音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房子的后墙外也变的人声鼎沸，热闹起来，传来女人们的闲聊声，还有孩子们的嬉闹声，吵成一片，阿文此时的精神被折磨到了极点。

女人凄厉的哭泣声此刻已经来到了窗外，隔着被子阿文也能听的清清楚楚，突然，阿文感觉一种莫名的悲伤由内心深处袭来，让阿文也渐渐的抽泣起来，慢慢的，阿文感觉越来越悲伤，不由的放声痛哭起来。

突然，一只手把阿文身上的被子给掀了开来，露出了蜷缩着正痛哭的阿文，被子掀开的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此时窗外安安静静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了阿文的床上，大伯赤裸着上身站在阿文的床边，阿文抹了抹泪水，赶忙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大伯，大伯听后宽慰阿文不要多想，这一切都是阿文做的梦而已，但是阿文确坚信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发生的。多年以后，当阿文把这个事情讲给我听的时候还强调着说，这绝对不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