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4

第二章 段落十四

杀戮碎岛北边交界，摩诃堑，风姿卓越，一道爽飒身影伴随清逸香风，步步噙笑而来，一袭金丝孔雀翎紫衣，手执轻握象征权柄的紫金如意香斗，仰望矗立在般咒桥的两座庞大雕像。

“吾能够奥援你们的后代，你们会让吾见到吾所希望的未来吗，曾经一代传奇的不世王者，你会甘心让你的子民永远背负冤屈的血泪吗。”

杀戮碎岛，慈光之塔，两境交界的险要地带，今日笼罩一股压抑的气氛，突然云海翻腾，天边划开一道耀目光芒，碎岛玄舸飞驶而至，戢武王一派凛然王威。

“太初之杀，戢武；混沌之戮，弭兵。”

两境首座当面对质，戢武王会见无衣师尹，引爆极端，四魌界情势骤然惊变。

“戢武王……久违了……”

“双方列兵已久……今日何妨一战……”

戢武王破题便是讨战，兵戎启否，尽在一言。

“喔……”

“呀……”

破题便是讨战，举掌翻覆，风云摧残，戢武王强势请战，一时之间，肃杀之气掩天地，无常生死顷刻间。

“呀……今日不妨一战……”

“哈……莫非贵境只会以武欺人吗……”

轻声淡笑，无衣师尹沉吟深思，神情一派泰然自若，波澜不惊地冷静应对。

“取下吾之性命，只需三步，但是三步过后，将是千里兵祸，无益于四魌界。戢武王，不妨缓下肃杀之气，静心听吾一言，换得两境最大的利益。”

戢武王目光轻藐，充满了讽刺之意，语气带着几分冷硬，气势威赫。

“言下之意，你，无衣师尹的性命，原来已经重要到如此地步，竟然可以牵引整个四魌界的动向，这般狂妄，将四魌帝昊置于何地，难道贵界之主能够允许，你为了一己利益，出卖整个慈光之塔吗，作为慈光之塔首辅师尹，你又将慈光界主置于何地。”（戢武王）

“四魌界之生死存亡，自然密切系于帝昊一身，任何人皆无法与帝昊并论，吾无衣师尹岂敢妄言造次，同样贵境也应该如此，谨言慎行，不可触及帝昊容忍之底线，戢武王应该谨慎的，是自己境内的事务，为杀戮碎岛的子民谋福祉，尽力维护四魌界的稳定，至于你对界主的关心之意，吾会转达于吾主知晓。”（无衣师尹）

“哼，若是慈光之主还能理事，前些时日，为何吾以血魉之羽为信，索讨两名自苦境闯入吾境禁地的外族来客，却是让师尹无理挡下。”

“杀戮碎岛追杀两名异域之客不成，让他们进入吾境，这是贵境处事不力，怎么反而因此迁怪吾收留异客，须知，尔境禁地不等同于吾境之禁区。”

“唉，师尹非是慈光之主，自然不知道我们王与王之间有其默契约定，此事不能怪你，但是吾希望你知晓，血魉之羽是四界之王向四魌树缔命之象征，轻忽不得。”

“吾只知晓一事，提不出相当的立场与对等条件，单凭血魉之羽，就要压下吾境之格，臣服于你之要求，吾难以遵办，莫说是吾，就算换成界主，甚至吾境灵王，皆不会轻易妥协。更何况贵吾两境所属之四王列席至今悬空，依照四魌界之律法，无人有权处置异境来者的生死，即便四王尚在，牵涉异境的人、事、物，也必须将详情禀报帝昊知悉，等待批示。”

“哈，罢了，此事已过，那便按下不提，师尹可知日前吾辗转收到一封先王遗书，遗书之中尽指你慈光之塔与火宅佛狱正是谋害吾境雅狄王之元凶。”

“据吾所知，咒世主已经向你澄清，遗书实为伪造，你为了一封捏造的遗书兴师问罪而来，让吾如何回应。当年雅狄王失踪，震动整个四魌界，帝昊下旨宗正司彻查，但是最终无果，只好下令将此案封存，列为悬疑，若是你掌握了确凿证据，大可上禀帝昊，重新启案调查。”

“吾确实并无实质证据，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不容推卸，咒世主是如何下场，你亲眼看见，遗书是伪造又如何，吾只要当年事情的真相。”

闻言心绪一触，无衣师尹目光倏然闪烁，不经意之间闪过一丝伤感，心中隐隐泛起微痛，随即心下一横，冷静沉思片刻，心中有了盘算，语锋倏尔冷硬。

“真相，好吧，那么吾便吐露真相让你知晓，四魌武评会之初，吾好意款待雅狄王，不料他竟然趁机染指吾妹，让她在慈光之塔无颜见人。”

戢武王惊闻难以置信之言，顿时情绪震怒，眼神凛然一寒，扬袖威胁地击出一道肃杀气劲，擦着无衣师尹的衣角袭过。

“嗯，你说什么，如此污蔑先王，无衣师尹，你当真要逼吾开杀吗。”

无衣师尹巍然不动，毫无畏惧地正视戢武王，面不改色，依然冷静自若。

“此事对于吾而言，也非是光荣，慈光之塔的人最重操守，视名誉荣耀更胜于性命，吾无须自毁光明。吾妹未婚怀子之事，当年在慈光之塔闹得沸沸扬扬，众所周知，吾也因此遭受同僚冷眼，差一点名誉尽毁，甚至连累整个家族蒙羞。”

“喔，所以你为了报复，便找上咒世主，合计谋害先王，是吗？”

“当初吾只想让雅狄王对吾妹有一个交代，不料咒世主竟然从中作手，藉机设局擒杀，吾无奈之下只能斡旋保下雅狄王的性命，却是无能让他脱离牢困，这才导致雅狄王含恨而终，吾若是当真有意致雅狄王于死地，今日就不会有遗书之事来纠缠吾。”

“人已经死了，便由得你死无对证，胡言乱说不过一面之词，如何查证。”

“雅狄王败坏吾妹清白是事实，若是他肯迎娶吾妹，这样也算是欢喜落幕，但是他却不肯为此事负责，对吾妹始乱终弃，累得吾妹受尽千夫所指，最终含恨而亡。”

“吾境风俗，从来不与外界通婚，此俗全无例外，身为王者，更是不能破例。”

“哈，从不破例吗，熟悉四魌历史者，皆知杀戮碎岛乃是在朱颜王叛乱之后才有此风俗，早在朱颜王掌权时期，就曾经迎娶吾境界主之胞兄慕风无意为王夫，若非后来朱颜王休弃王夫，反叛炎帝轩辕烈，这段两境联姻就是一段佳话。”

“哼，时过境迁，千年旧事岂可作为举例，无衣师尹，你扯得太远了。”

“好，远的不说，就说近的，那么你戢武王又为何迎娶火宅佛狱之王女，且不说你认定咒世主是当年谋害雅狄王之元凶，单凭杀戮碎岛之风俗，是你戢武王比雅狄王更能勘破贵境俗范，还是吾无衣师尹之妹尚不够高贵到能做贵境之王后。”

“证据……”

“哼，死则死矣，如何解释，吾确实并无十足证据能够证明吾之言论，也从来无人会为吾妹之委屈而大作文章。用正义来包装自己真正的野心谋权，这就是这封遗书的真相，毕竟雅狄王是杀戮碎岛之主，他之一举一动皆能引起四魌界变局，甚至连帝昊都必须谨慎。”

“吾要证据……”

“吾妹遗有一子……”

“自从朱颜王当年反叛被诛之后百年，吾境之人皆由树生，毫无苟合生子之例。”

“所以你要索讨的证据，就陷入各说各话的僵局了，不是吗，眼前的事实，就是雅狄王与吾妹生有一子，你若是坚持尔境之人不能生育，那么今日这场对谈毫无意义。”

“好，既然如此，吾姑且相信，为了表示坦诚，那么你就安排吾与那人一见。”

戢武王顺势抛出要求，更是陷阱，无衣师尹微微一愣，轻吟沉思，心下不免有些担心。

“你要见他，吾妹之子不涉世事，就算你见到他，你又能如何。”

“先王与异境之人留有后嗣，此事非同小可，你必须让吾有一个证实的机会，吾要会见先王在慈光之塔遗下之子，亲自验证他之身份。”

“吾答应过吾妹，不让她之儿子涉入世事风波，一旦说出，震撼不小。”

“哼，你应该知道，四魌界之家族特质遗传，从父族不从母族，如果他当真为先王之子，必定身带玉槐王树之灵气，若是让吾识穿他企图伪装身份，那么此人绝无生机。”

神情一怔，无衣师尹暗自谨慎思量，心思微动之间，试探地沉声反问一句。

“你想与他相见，也要他愿意与你一见，他不是你的臣民，无需遵从你之要求，所以若是吾拒绝让你们相见呢。”

目光冷冷一闪，戢武王凛然冷言，极尽威势，无衣师尹淡然静立，依然保持沉稳的气度。

“那么休怪吾不客气，今日一会，就是你无衣师尹命终之日。”（戢武王）

“对吾之性命开出恫吓言语，无补吾毁诺之愧疚，吾妹不愿让她的子涉入世事风波，就是怕他有性命之危。”（无衣师尹）

“吾答应你，只是确认他之身份，绝不会威胁他之性命。”

“好吧，希望杀戮碎岛之主言出有信，雅狄王与吾妹所生之子，其实你对他并不陌生，甚至曾经与他在边境交过手，他便是多年之前名动四魌界，人称慈光之塔的惊叹，剑之初。”

无衣师尹眼神瞬间闪烁了一下，似是颇感无奈，戢武王闻言心下猛地一惊，一时无言以对，唯有冷冷一声轻笑，竭力掩饰心绪的动荡不安，眼中却是无意之间流露一脉纠思情绪。

“哈……竟然是他……”

“当年剑之初触怒界主，最后演变成为四境合力追杀，剑之初逃亡至火宅佛狱之后失踪，此事最终不了了之。剑之初早就进入苦境，传言曾曾经出现在薄情馆，会面一事，吾难以安排。”

“哼，确实震撼，相信师尹对今日密要之谈心中已明分寸，吾虽然抱有怀疑，但是亦感怀师尹周延如此秘密，今日已得收获，此会足矣，请。”

“请……”

光影一闪，戢武王言罢离开，无衣师尹轻按心口，缓和心痛的不适症状，暗自沉思。

“今日会谈之谋算，吾以剑之初为引子，此举虽然冒险，不过剑之初身世特殊，他虽然继承了剑族灵脉，但是他与雅狄王一样，与邪王四识有所关联，或许他身上的邪王气息可以作为掩饰。”

无衣师尹冷静思绪，转身返回慈光之塔，似是若有所思地苦笑了一下，眼神倏然一凛，压抑所有的感情。

“唉，应该来的总是要来，应该做的事情总是要做，局势之变已然加快了，邪王四识一事关系整个四魌界之生死存亡，吾必须尽力筹谋周全，初儿，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