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蓝景仪挣扎的动作渐渐轻了下来
痛意如同潮水般包裹着他,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吞噬,眼泪模糊了视线,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肩膀上持续不断的剧痛
他的身体越来越软,最后眼前一黑,疼昏了过去,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还能感觉到肩膀上那股凶狠的力道,以及身上那人灼热的呼吸
蓝思追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瞳孔猩红色褪去些许,理智如同潮水般重新涌回脑海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蓝景仪的肩膀血肉模糊,伤口狰狞,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口腔里弥漫着浓郁得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蓝思追猛地回过神,视线落在怀里的人身上
蓝景仪歪着头靠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眉间紧紧皱着,脸上布满了泪痕,哪怕昏迷着,脸上依旧残留着难以忍受的痛苦之色
他的双手手腕被抓得青紫,手臂上还有几道深深的指甲血印,背上也被树皮刮出了几道血痕,整个人虚弱得像个一触即碎的破布娃娃
脑海中瞬间翻涌起方才的记忆——他疯了般扑倒蓝景仪,撕开他的衣领,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听着他痛苦的哭喊却无动于衷……
蓝思追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蓝愿字思追景仪!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蓝景仪苍白的脸颊,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恐慌
蓝景仪没有任何回应,蓝思追慌乱地收回手,指尖颤抖着点在蓝景仪几个穴位上,勉强止住了流血
他慌乱的脱下自己的外衣,小心翼翼地披在蓝景仪身上,将他露在外面的皮肤裹紧,双手穿过他的膝弯和后背,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脚步踉跄地朝着山下狂奔而去
山路崎岖,雾气未散,蓝思追跑得极快,怀里的人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颠簸着
许是这颠簸唤醒了一丝意识,蓝景仪混沌地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蓝思追那张写满自责和慌乱的脸,确认他恢复了神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眼皮一沉,又昏了过去,口中溢出一声极轻的呢喃,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痛苦
蓝祈字景仪…思追…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蓝思追的心里,密密麻麻的疼蔓延开来,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脚步更快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砸在蓝景仪的发顶
蓝愿字思追对不起…景仪
蓝愿字思追是我不好
覆障林的雾气顺着山路蔓延而下,温情行医至武陵,恰巧在这一带停留,刚给农户看完病,正要收拾药箱,就见一道踉跄的身影从雾中冲了出来
她抬眼望去,看清来人时,眼底瞬间漫起一层不易察觉的温柔——是蓝思追
这孩子身着蓝家校服,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蓝氏子弟特有的温润,可此刻那张清秀的脸上却没了半分从容
他头发散乱,衣摆沾着泥污,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暗红血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人,双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温情快步上前,目光立刻落在他怀中的少年身上——是蓝景仪,平日里总爱跟在思追身后吵吵闹闹的小少年
此刻却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蓝白校服被鲜血染透了大半,敞开的衣领下,肩膀处的伤口狰狞可怖,血肉模糊,鲜血还在顺着布料缓缓滴落
而蓝思追的脸上,除了显而易见的慌乱,更堆砌着浓得化不开的自责
那双温润的眼睛里蓄满了红血丝,看着怀里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却又被自己亲手打碎的珍宝,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温情蓝家人?
温情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平静,她没有多问,几乎在看清状况的瞬间就做出了决断
温情跟我来
温情一把拎起药箱,转身朝着不远处的药庐快步走去
进了药庐,她立刻示意蓝思追将蓝景仪放在床上
蓝思追慌忙应着,小心翼翼地将景仪放在床上,动作轻得仿佛怕碰碎了他
温情拿出银针,指尖翻飞,精准地刺入蓝景仪肩颈附近的止血穴位,又迅速取出草药,用瓷臼捣碎,混合着烈酒调成药膏,动作麻利地给伤口清洗、消毒
医者的眼神专注而严肃,手上的力道沉稳,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误,可余光掠过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满心自责的蓝思追时,那严肃的目光里又悄悄掺了几分温柔和疼惜
处理完蓝景仪的伤口,少年依旧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看着蓝景仪的肩膀缠得严严实实的白布,看着蓝景仪手腕和手臂上的伤痕,心脏像是被反复碾压,自责和后怕几乎要将他淹没
温情走上前,拿出几根银针,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温情你叫蓝思追?
#蓝愿字思追是,前辈
温情过来,坐下
温情你的经脉里有外物侵蚀的痕迹,不根除,日后还会出问题
蓝思追浑身一僵,缓缓抬起头,看向温情,眼中满是愧疚和茫然
#蓝愿字思追温前辈,我……
温情打断他,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温情坐下,闭眼
蓝思追顺从地坐下,闭上了眼睛
温情看着他紧蹙的眉头,眼底的温柔更甚,指尖捏着银针,精准地刺入他头顶、眉心的穴位,缓缓注入灵力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体内残留着的邪气,那邪气顺着经脉游走,专门勾起人心中的执念,所幸布阵的人修为不算太高,蓝思追又清醒的早,没有被完全侵蚀
而蓝思追心中的执念,她隐约能感知到几分,那份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愫,在外物侵蚀的催化下,才酿成了方才的大祸
银针在穴位上轻轻转动,温情的灵力缓缓游走在他的经脉中,一点点驱散着残留的邪气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目光落在他年轻的脸庞上,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这是她的侄儿,是她不能相认的亲人,她没能陪在他身边长大,没能保护好他,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不再受执念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