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心悦于你

第十九章心悦于你

“暗自生根发芽的情愫我已勉力压下，便是连自己都要骗过了，只是父帝母神你们为何偏偏提起，生生拆穿！”润玉捏着额角愁苦不堪，提起桌案上的酒壶灌了一通酒，便是连这酒都带着花香，心中由是更加苦涩。

一壶酒饮尽，润玉将篮子里的酒全都拿出来，整整五壶，这酒他藏了近百年了，今日竟一股脑全拿了出来。

“锦觅还真是实在，连束脩都送的如此实在。”他将那些酒全部打开，虽不知是什么酒，却是个个带着花香。

天帝叫他回来思过，问他如何给水神交代。

如何交代润玉自问，也是不知，只觉得这万年多无温度的日子方始觉出有温度的趣味，就要将这点温度亲自浇灭，着实令他痛心，辛苦不堪，当下提起酒壶不住灌酒。

他以为这暗生的情愫只要不提及、不起念，日子就能这般细水长流简简单单的过下去，水神长女只要一日不出世，他便可自欺欺人一日，不用去想婚姻之约。可是他不去想，别人却会想，他知道天后想拿此事作文章找他的错处，如此锦觅就危险了，收录省经阁镜像之人是天后派的无疑了，那人不敢跟着他，跟踪锦觅定然不是一日两日了。

锦觅与邝露自行寻来璇玑宫之事想是歪打正着让天后与仙侍府生了嫌隙，即便她知晓也只能硬生生吃下这哑巴亏。可天后要对付他，只怕以后拿锦觅开刀的日子还多。

他绝不能叫她陷入险地。只要他们是清明的主仆关系，天后便拿不到错处。

润玉主意既定，心中却是揪痛。他这番已然心动，可锦觅总是迷迷糊糊的，却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润玉叹息，心中既盼望她对自己有情，又希望她并没这份心思，他们俩之间隔着水神长女终究是没有可能的，她若无心倒可免去一番难言的痛楚，这痛他独自承受就够了。

他自认为酒量并不如何好，可是不知为何今夜已是五壶酒下肚，却只感越喝越清醒，心中烦闷苦痛也越甚，于是起身又去找酒。锦觅前几日从酒仙府上拿回来的陈酿还未开封，却是怎么也找不见了，翻了好久终于找出来，复又回到桌案旁坐下打开来喝。

院里的月光如水由窗外缓缓照了进来，在屋內地上投下一片清辉，也不知几时了。

风灯照夜，冷月寒窗，润玉对月估摸着时辰，起身走近窗前，望着斜卧天边的缺月自语道：“你只将月光洒向我，自己何时回来呀，我心里烦闷得很，你不在却不知该与谁说。”

“我回来了，你说啊。”

润玉闻言回身，却见锦觅站在跟前，怔怔的看了她一会，笑了，“我还没睡着就做梦了，咦？我到底是睡着还是没睡着？”

“殿下，你怎么了？”锦觅见润玉眼神迷离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又傻乎乎的笑着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听不懂，竟觉得有几分害怕，他今夜怎么感觉换了一个人似的，像是被什么附身一般。

润玉摇头，向前走了几步。锦觅见他似要跌倒，急忙上前扶住，立刻就有酒气扑面而来，便即明白过来润玉的反常是喝醉了，可为什么要喝酒呢？

“殿下，今日是否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锦觅将润玉扶到床榻边叫他坐好，起身去给他倒茶，却见到桌案上一溜桂花酿的空酒壶，吃惊不已：这不是很多年前我送的束脩么，他竟一次全喝光了！

“昨日我好似寻到了母亲从前的蛛丝马迹，心中甚忧，想找人说话，可阿月还没回来，我去寻你你也不在，唉……昨晚下职回来时，你又睡了，我始终找不见你……”润玉悠悠说着这番话，语气里尽是无可奈何的苦涩。

锦觅不明所以，却觉得心口突然撕疼，将本来倒好要给润玉喝的茶一口饮尽，握着杯子坐在他身侧垂头喘息。

今日这般疼痛持续的比往日时间长的多，白日里月下仙人送她回来，她想着无药可医睡着便好了，谁知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得对自己下了昏睡咒，果然管用，梦里睡的坦然，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走出寝殿外，只见夜幕轻垂，月亮由东方夜空倾泻下如冰一样的银辉，轻轻柔柔的将巍峨殿宇笼在其中。锦觅信步闲走，感受着这月辉的润泽，院中梨花又开一季，她轻嗅着清香仰头去看，一轮月牙由花影间穿梭可见，算了算时辰知道润玉已经下职回来了，不知为何想去看看他，走去润玉寝殿时，却发现他竟没关门，也站在窗边看月光，那背影却说不出的萧索枯寂。

她忽然觉得好难过。

“我……我是去姻缘府玩耍啦，殿下不是说我出去玩也不会生我的气么？我昨夜……戌时还未回来，只是回来时殿下已经歇下，因是不敢来打扰。”锦觅解释，很是心虚的道：“这几日我忙别的事情去了，我们出门的时辰总是错过，才不得见，我错了嘛。”

“有些错过或许因其本身就是过错，原不该执着。”润玉声音如夜般透着凉意，带着些微醉意，双目微阂似是困倦。

锦觅着急的摇头道：“我总归会回来的呀，你有什么话，现在也可以说啊。”

“总归会回来的？”润玉无神的重复了一句，目视着浸入殿内的溶溶月色，不敢看向锦觅，似乎他一看这个梦便要碎了，锦觅便消失了，只悠悠问道：“锦觅，你可愿一直在天界，留在璇玑宫陪我？”

“嗯，”锦觅点头，想起自己近来新萌生的理想，豪情壮志的说道：“这是自然的，我现在只是个星辰侍者，我要好好修炼早日晋升为仙，将来能保护肉肉保护自己，也能帮到殿下，我要做星官，将来定要升任星君，一直一直陪在殿下身边。”

润玉怔住，眨了眨眼，实在分辨不清此时是梦还是真，只觉得心旌摇曳，脑袋也有些晕晕乎乎，终于鼓起勇气缓缓转头去瞧坐身侧的锦觅，见她满面笑意盈盈，眉眼中俱是带着憧憬的望着自己。

“锦觅…”润玉将这两个字于唇齿间轻轻呢喃，觉得心间被不可名状的情绪充斥，微微笑着，言道：“我心悦你，你呢？”

锦觅眼角余光像是看到什么东西在脚下泛着滢荧光色，好奇的垂目去看，竟见到是润玉那无与伦比的龙尾，不自禁捏着袖口正要开心的与他赞叹，却听到润玉说了这么一句。

心口立时一阵闷疼，她闭了闭眼，转头对上润玉迷离的醉眼，脑子忽然懵了：他刚才问什么来着？

锦觅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

润玉眼中漾出伤痛，双手撑在床榻上垂头，自嘲的轻笑一声，说道：“算了，即便是梦，我也不该如此放肆，像我这样的人，有你陪着已经是走运了，多的我怎敢奢望，你这般明媚如阳自由自在，而我却连自己的事都无法做主，你注定是我的可遇不可求，可遇不可留，可遇不可有。”

“你你你……你喝…喝醉啦？”锦觅慌乱，这样的夜神，她从没见过，只能这么解释了吧。她暗自呼出几口气，只觉得心跳的厉害，像是要跳出胸腔一般，可这是怎么回事呢？她还是很懵。

润玉摇头叹息：“喝了点酒，但我没醉，你送束脩不如何用心，那酒尚不如你容易让人发醉，我喝了那许多依然清醒，锦觅，我知这是梦，可梦中为何也这般苦涩。”

他说着抬臂握住锦觅搁在床沿的手，眼神带着凄苦的沉溺将她望着。

锦觅惊呆了，看他红晕生满双颊，显然是醉的不轻，瞧着他越来越似发癫的神情动作，寻思着：接下来莫不是要上演话本子里说的酒后乱性？

这么一想，锦觅吓得不轻，急忙甩开润玉的手站起身来说道：“殿下，不是这样的，什么梦啊，这不是梦，你喝醉了，快别说醉话了。”说罢转身逃也似的跑出润玉的寝殿。

润玉被这陡然的变故一激顿时清醒了几分，瞪大眼睛晃了晃脑袋看见了自己的尾巴，立时收尾站起身来，望着锦觅跑出去的背影心中一片复杂。

“我这是做何啊！”润玉抬起右手扣住半边脸使劲揉了揉，充满沮丧与无力。

呆立了良久，轻轻自语道：“是了，你对我无心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么？我的将来系于水神长女，怎可再委屈你，再多牵挂也是徒劳，反倒害了你。那绝对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