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腊月初十

　　“公子，我们还有一批货要送往江都。那边已经在催了。”

　　进来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对着公孙瓒拱手道。

　　公孙瓒从容地品完最后一口茶，垂下眼帘，起身拢了拢衣襟，“嗯，通知人走吧。”

　　他还只是见了阿韫一面啊。

　　姜韫是他从小就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可是从前各种因素使然，他没能将她护好。此行下来，他看得出戚北侯对她挺好的……可是，即使他不问政事，也知道自古以来君臣关系，他说不准温绍日后会如何。

　　“将此物送到姜府去，交给姜姑娘，千万别出错。”他亲手将一个小巧的木盒交给下属，看着下属离去，才望着姜府的方向笑了笑。

　　愿阿韫，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只可惜啊，不能陪着你一起了。

　　而此时姜府内，姜韫一推开前厅门，便看见一桌丰盛的饭菜，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惊喜之余，她才想起今日是自己的生辰。

　　昭熙六年腊月初十，她满十八岁了。原来嫁入侯府已经这么久了啊。

　　这个生辰，居然还是要在自己家过。

　　姜韫没看到人，便乖乖守在饭桌前等，不一会儿，就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爹。”

　　姜泽背着手走来，身后还跟着端菜的丫鬟，见女儿早已到了，清了清嗓子道，“阿韫还记得今日是你生辰么？”

　　姜韫搓了搓手，眯起眼睛笑，“爹记得就好啦。”

　　长这么大，姜韫却是极少惦记过自己的生辰的。

　　菜都上齐了，姜韫面前的长寿面热腾腾的，可身边的位置却始终空着。温绍还没有来。

　　“爹，侯爷……”

　　姜大人有些不满道，“他知道今日是你生辰，还敢不来。”

　　姜韫给父亲夹了满满一碗菜，自己吸溜着长寿面，“我们明日便回帝京了，有好多事情要安排呢，他迟一点便会来的。”

　　“不管他了，爹陪你。”

　　看着父亲生闷气，姜韫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一声不吭的吃完面，才抬起头道，“爹亲手做的面？”

　　“哪一年不是我做的？”

　　姜韫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爹做的面特别好吃。”

　　姜大人自信地挺起了胸脯。

　　“谢谢爹为我过这个生辰，阿韫很开心。”她看着旁边空空的位置，心中感到空落落的。“……我……我先走了，这么多菜也吃不完，叫王管家他们一起来吃吧。”

　　“女儿待会儿再来见爹，”姜韫有点俏皮的笑了笑，“顺便讨一讨生辰礼啊。”

　　她说完便要起身离开，姜泽却突然开口道：“阿韫，戚北侯连你的生辰都不来，他当真把你放在心上了吗？”

　　她闻言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是静静地垂下眼帘，却加快了脚下步子。

　　他把我放在心上也好，全不重视也罢，嫁都嫁了，那就好好过接下来的日子。

　　一个生辰而已，她自己都年年忘，也难为她爹还记得，何必强求温绍记得呢。

　　她从前厅出来，门外一个玄青色的身影便猝不及防的撞入眼帘。温绍与人交谈着什么，眉头微微皱起，而他对面那人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看长相，是西戎人无疑。

　　姜韫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公孙瓒的身影。她记得小时候曾告诉过他自己的生辰，可这些年他在西北，想必早已忘了的。

　　那送东西的人苦着脸，他真是没想到来送个东西还正好碰见戚北侯。

　　她走过去，目光与温绍遥遥相对。

　　看见她来，温绍抿了抿唇，聂玄当即接过那人手中的盒子，规规矩矩的站到温绍身边。

　　他拿着那个盒子，指尖轻轻摩挲着盒上的花纹，朝姜韫道，“阿韫，你的。”

　　两人一路走着，温绍先把盒子给她，“公孙瓒托来的礼。”

　　这句说完，便没了下文。

　　她侧首看他，难不成他真忘了今天是她生辰？还是说，区区一个她的生辰，他本就没重视。

　　见他不语，姜韫低下头去有些失落，盯着公孙瓒送来的生辰礼，思绪随着精巧繁复的雕花飘向了远处。

　　“阿韫，我记得今日是你生辰。”温绍低低说着，看着她出神的样子有些好笑，“没有陪你，是我的错。”

　　姜韫低头看着手中物什，并不答话。她知道的，她都知道。

　　他低笑出声，猝不及防的将她拉过来环在胸前，他身上的梵香铺天盖地而来，姜韫睁大了眼，“侯……”

　　可圈着她的那人却先她一步，在她耳后轻声道，“可是我给你备了生辰礼。”

　　“我，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