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根拔起》卷 六十四 南巡难驯

　　紫禁城里多的是贤良贞静的名门闺秀，可当今这位皇上他就压根欣赏不来。他的爱好取向从来浅俗简单，只要一张脸皮儿够美，其他所有都是锦上添花，有那么几分风流才气更好，德行却是不那么重要的。

　　他口中所谓的德行，从来只是用来钳制针对坐在后位上的中宫而已。

　　所以，在过了嘉兴，随驾南巡的后宫妃嫔前来或明或暗地告状之时，青桐干脆就直接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皇后娘娘听说了吗？皇上的御舟上近来热闹地很。广陵清曲夜夜响彻，真个儿是听得人心都躁起来了。”这是宋贵人。

　　“你有什么可躁的？”

　　老资格的晋贵人怪声怪气嗤笑道：“南地的曲儿那股子缠绵劲儿可不是往你身上使的，咱们啊，可都别会错了意，表错了情。”

　　“那可不，灯前月下，臣妾还当是已经到了江宁，人在秦淮河畔呢。”

　　宋贵人和她一来一往，说道：“秦淮河上的功夫，咱们这辈子投做了女身，可不是没那个本事去领教啦。”

　　......

　　这拈酸吃醋还顾着脸面时说出来的话，说的一个比一个阴阳怪气。

　　青桐左耳进，右耳出，由得这群对君恩仍有盼望的人将失宠的怨愤倾泄在御舟那群风尘艳客身上。

　　她心道：’那群人固然是弹琴吹箫，吟诗写字，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你们倒还未必如人家风雅，有这个扯酸话来告状的本事，往皇帝身上使，都比在这儿浪费时间强。’

　　青桐心里这样想，面上一直笑盈盈地听着，却始终不说一句话。嫔妃们也不是傻的，知道她不愿意插手这件事，却还是不甘心，暗自里飞了几个眼色，公推了晋贵人出来请青桐去劝谏皇帝几句。

　　“皇后娘娘，这件事儿您可不能不管哪？！现在龙船上都是个什么货？嫔妾不信您不知道——”

　　慧妃本只坐在一旁，权当听个乐子，见庆嫔这一出来算是有逼迫之意了，出口打断道：“晋贵人，你这是在做什么？逼迫皇后吗？”

　　晋贵人本来蓄势待发，却猛地被慧妃给堵了嘴回去，不敢担下逼迫皇后的罪名，她只得住了嘴，先回慧妃的话，

　　“慧妃娘娘说笑了，嫔妾岂敢逼迫皇后。”

　　“哼。”

　　慧妃冷笑一声，靠坐在太师椅上，斜着目光瞧晋贵人，从上扫到下，再从下扫到上，将她瞧得惴惴不安了，方开口道，

　　“按理儿说，这鱼虾吃多了，人就该聪明些，怎么你从德州到太湖这一路吃过来，倒吃得你愈发糊涂了？...不过也是，想来你前些年好不容易升到六嫔之一，嫔位还没坐热乎呢，就又被皇上给踹到了贵人的位置上。你要不原就是个糊涂肚肠，怎么就能落了那么个好儿？”

　　晋贵人立刻涨红了脸。

　　她回嘴道：慧妃，你当年不也是贵妃的位置，如今——”

　　“如今怎么？”慧妃一记眼刀甩向晋贵人，“我这妃位坐的好好的，心甘情愿得很，倒是你，张嘴就是不知足不满意，满脸写着对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怨望......”

　　她望着晋贵人道：“难不成，这一路江河湖水，你是淌过来游过来的，水进了脑子，心也野了不成！还有你们——”

　　慧妃指着姓富察的晋贵人先骂了个痛快，然后就指着妃嫔众人一个个点过去，

　　“醋缸子里拧出破抹布来，那味道能熏的人牙倒。这件事情闹将出来，整个皇室都要在江南丢个大脸！你们不想着三缄其口，为皇上圣誉考虑，竟然还为了私心来打扰胁迫皇后娘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