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消彼长

皇帝看过了五阿哥，又让环心传了话慰问了新出炉的仪嫔，赐下了厚赏，再过两个时辰就该上朝了，便在青桐的劝谏下先回养心殿休息去了。青桐和如懿、纯嫔等人看望了产后的仪嫔，见她累极睡了，青桐便让如懿等人先回自己宫里休息补眠，等天明了再来道贺不迟。

唯有青桐要处置仪嫔产后和五阿哥奶母嬷嬷分配诸事，干脆就留在了景阳宫正殿分派料理。

“嫔妾还未谢娘娘开口为嫔妾讨了位分。”

景阳宫的寝殿内，醒来后收拾干净恢复了些气力的仪嫔将人都打发了出去，对已经轻巧处置好所有杂事后进寝殿探望的青桐轻声答谢。

“你自己有福，母子平安，得了个健壮可爱的小阿哥。”青桐并不揽功，仪嫔生子晋封原就是应该的。

仪嫔也算知道好歹，明白自己能安安生生地怀着这个孩子十个月到顺利生产的这一日，确乎是托赖于承乾宫的庇佑；更知道自己如今虽然有了个五阿哥，可小小嫔位如何能和贵妃抗衡。抱着这样既感激又敬畏的心态，她是半步也不敢行差踏错。

“五阿哥是得了娘娘的护持才能顺利出生，娘娘是嫔妾的恩人，更是五阿哥的恩人，将来五阿哥长大了，惟愿这孩子能做个四阿哥的臂膀，也得些四阿哥的照拂。”

仪嫔的话说得恭谨而谦卑，青桐却知这话里的真心能有五分便了不得了。仪嫔无非是因为自己并不得宠，又是皇后婢女出身，既无宠爱又无家世，心知自己并不帮得上五阿哥永珹，才会在此刻做出一副俯首称臣的模样来。

若是他日永珹得了皇帝宠爱厚遇，她母子又岂会甘愿屈居人下呢。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透彻。”

青桐既不明说答应也不明说拒绝，只是似是而非地给仪嫔一个仿佛接纳的态度，“孩子还小，你的身子更要好好养着，宫中的时日还长呢。”

咱们还是日久见人心吧。

“更何况，照顾嫔妃、抚育子女，本宫既暂代后职，理应承担起这些责任来；永玙做哥哥的，日后照顾比他小的弟妹们，也是他应该做的。”

仪嫔虽未得一句准话，心里却也略略安定了下来，心道只要自己安分守己，眼前的宸贵妃总比长春宫里的皇后能容人些，要不然也不能让自己安安生生得了这个孩子。

“是，嫔妾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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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是五阿哥的洗三、满月，仪嫔也在出月后正式晋封为六嫔之一，景阳宫主位。

正在后宫大部分的女子都歆羡着仪嫔黄氏的荣耀之时，大半个月后，皇帝在九月九重阳节宴时，称赞宸贵妃贤德为率，后宫上下相帅成风，一派清明淳和，着贵妃享皇贵妃分例外，衣衫冠冕一应仪制皆从皇贵妃例。

除此之外，赐娴妃享贵妃双俸、慧嫔晋慧妃、纯嫔享妃位份例、玫贵人晋玫嫔、愉贵人享双俸、怡常在晋怡贵人、婉答应晋婉贵人、张答应晋裕常在，其余常在、答应皆赐双份例、而凡侍奉过的官女子皆赐予答应位分。

皇帝又让青桐动了皇后的金印金表，着内务府赶紧赶制吉服、命钦天监挑出的最近的又一个吉日里，行册封礼。

阖宫晋封，这样接连不断的喜事让六宫都欢悦起来，今夏未去圆明园，这些人心底的舒心畅快终究也抵过这宫里的暑热了。

——除了一主一仆都仿若被人给遗忘了启祥宫外：嘉贵人是皇帝近来多有新宠，本就对她淡淡的，丽心更是只侍寝了一次，皇帝连个官女子都没给她就将她抛在了脑后。青桐自然不会有意去提携她们，她主仆二人就这样被尴尬地落下了。

当然，忙完六宫大封的典礼后，也就除了启祥宫外，六宫妃嫔至少明面上经此一事后对承乾宫愈发感激恭谨，行动间皆是将青桐这位宸贵妃视为六宫之主。

毕竟整个乾隆二年，皇后只在之前的中秋、她自己的千秋节和其后的冬至的大宴上被皇帝允许露过面。

她本没什么大病，但皇帝的冷落和半幽禁早就将她磋磨地心里存下了病，她又生性量小，一向多思忧虑，悲恐忧怒、四毒齐发，由内及外，竟真的坐下了些缠绵不去的症候，宴会露面之时先还是气色不佳，到了后来直接就是厚厚的脂粉都遮掩不住的病态，人也越发木了。

皇帝不再想见她，但对外间还是只说皇后是在养病，衣食用度照样供应最好的，让齐汝为皇后“医治”，做足了恩义夫君的表现，也允许她见的她的一双儿女。

只是三公主璟瑟见额娘如此，性子反倒是愈发阴沉，对闲暇时教导她的太后也常有不甚恭敬之态，到后来，太后也索性放养了她，眼不见为净。

而这一放养，这位嫡公主在乾隆三年的春日里又闹出了一桩事故——

自从仪嫔生下五阿哥永城后，旁人都未见喜，唯有一个官女子得宠了一段时日有了一个月的喜信，可是逛御花园时偏又撞到了正在发脾气的璟瑟，璟瑟是瞧除了她亲额娘外任何得宠得势之人都不顺眼，让身旁的宫人对那官女子好一番言语羞辱挤兑，那官女子年轻心高，哪里受得了这委屈，偏她又能对嫡公主如何，唯有郁结在心、默默垂泪，不出几日便动了胎气，那胎又未坐稳，一下子就见了红、落了去。

皇帝知道后，终究璟瑟是他如今唯一一个活着的女儿，还是嫡出，他也未说些什么，只是厚赐了那官女子，给了个答应的位分，并将当日那奉命行事的宫人杖毙在慎刑司，却只将下令的璟瑟拘在撷芳殿里学女诫女则，还命青桐着手压下对璟瑟闺誉有损的流言。

青桐也无法，唯有捏着鼻子忍着恶心料理了，只是命弦心和茕岚多照顾些那个失子的答应，再让秦定私下去寻那被杖毙的宫人的家人，并将那宫人的小妹改了名姓通过秦立的关系又悄悄地塞到了撷芳殿里做了个洒扫。

随手埋下了这一步闲棋，青桐转头就忙起了乾隆三年的亲蚕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