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局卷 人不如故之彻悟

青桐制止了弦心，她要让莲心自己想明白：之所以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究竟是拜谁所赐？

可有些事哪里能经得‘明白’二字？

明白什么？明白自己无论再如何忠心，皇后心中到底还是存了亲疏远近；明白自己落到这般难堪境地，不仅是为权势所逼，还有被亲近信赖之人给谋算了的缘故；明白自己根本是代人受过！

越往下深想，莲心便越是痛苦、越是心寒。

此时，青桐平静的声音传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论旧情，论亲疏，你主子心里自有她的一把称，你只能自己看开些。”低沉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没有幸灾乐祸，也不必挑拨离间。

因为莲心清楚，事实就是如此。

她想起皇后心虚回避的眼神，想起素练大言不惭地要求她高高兴兴地嫁给一个太监为皇后尽忠的嘴脸，她便恶心地快喘不过气来。她不由地伸手拽住自己的衣襟想要得以喘息，却忘了上半身还残留着的被王钦折磨的伤口，远比被弦心之前看见的小腿上的伤口更深更惨烈。她拉扯自己衣襟的动作不小心触碰到了一处灼伤，乍然间痛苦加剧，忍不住惨叫出声。

“唔——”

身旁的弦心先是被她的骤然出声吓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想起莲心小腿上的伤痕，由此及彼，不难猜测出莲心的上半身想必也有很多伤口。她眉目一凝，心道：莲心如今心思纠缠于长春宫内事，不知还会不会想起说出王钦对她做的恶事，眼看主儿是愿意帮一帮她的，必须得让她说出来也好让主儿能有个由头光明正大地处置了王钦，机会可一不可再.....

趁着莲心心神失守，弦心突然伸出手来扯开了莲心比甲上的盘扣。

比甲一松，内衬裹得再严实，锁骨至脖子那一块地方受的伤或多或少地也会露出来了。

“别！”弦心猝不及防的举动让莲心惊叫出声，她立刻反应过来把衣襟掩好，可即便她的动作再如何迅捷，弦心想要让人看到的——青桐和茕岚也已经看到了。

“嘭——”茕岚一惊之下，直接摔了手中端着的茶盘，尖叫道：“这是什么！？”

想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从锁骨到脖颈，满打满算能有多大的地方，可就是这么一小片的肌肤，上面青紫红黑色色齐全，就是没有了半点儿女子原本的白皙娇嫩，甚至还有蜡油烫伤的痕迹——一处活活被烧焦的翻过来的肉皮！

茕岚吞了吞唾沫，颤颤巍巍地别过眼去，不敢再看向莲心。

青桐却是心里早有准备，知道莲心必然是受了王钦的非人折磨，所以在看见莲心伤处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惊讶。可生而为人，总有恻隐之心，如此惨状还是让她不忍地垂下了眼帘。

等莲心整理好了衣衫，青桐方才正视莲心，怜悯道：“那天晚上的事你不必再详述。六宫惊夜错不在你，永玙的事本宫也不再怪罪于你。至于真相如何，本宫已经能猜到一二了——”顿了顿，又冷声道：“即便只是这一二，也够王钦死上千百回了！”

莲心虽然刚刚被弦心的举动所惊，听见青桐如此说，便反应过来弦心此举实则是一片好意。

宸贵妃愿意为她出这个头，要出手料理了王钦——于她而言，这个讯息无异于救苦救难的世外佛音。

她乍悲乍喜，控制不住地又哭又笑，诚心诚意对着青桐磕了一个响头，感激道：“奴婢谢娘娘！娘娘若能施救，奴婢生生世世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来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