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上

　　张起灵揉了揉睛明穴，与吴邪相处这一年多来的点点滴滴全都涌进了脑海。外文书库里静静的，手机上仍是电话准备拨出的界面。张起灵估么着，吴邪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怎么也得好几篇了。长出一口郁气，仰头看天花板，仿佛又听见了吴邪的笑语：

　　“小哥，你怎么总是看天花板？”

　　那都是因为遇到你才养成的习惯啊。现在我又在仰望天花板了，你还会不会突然从背后撞上来，像是那年夏天那样？

　　摇头，不过是自嘲的一哂。

　　SUV一路奔驰，向北进入了辽宁境内，等黑瞎子再次打开GPS时，两人已经到了绥中县郊。

　　黑瞎子说，那在山峦间起伏的是九门口长城，始建于北齐，扩建于明初。吴邪脑内搜索了一下关于“北齐”的概念，实在是想不起来那是公元多少年，只是下意识得觉着好悠久。

　　“我们来时的山海关也有长城，九门口长城就与那处的相连。从此再往北延伸，就到了九江河，那里有座跨河的城桥。”导游瞎带着吴邪走走停停，登上一座座烽火台，“那城桥足有一百米，桥下有九个泄水的城门。”

　　“怪不得叫作‘九门口’。”吴邪跟着走了半晌，兴致却慢慢淡了。此时阳光热烈起来，头顶却凭空添了许多云彩，浅灰的棉絮似的，边缘都镶着白亮的边儿。吴邪在长城起起落落的台阶上踏过，眼看着脚下身边黑灰色的砖。不知这些砖块是否承受过北齐士兵的践踏，却一定聆听过大明的马蹄声。一块青砖看着也就一掌宽，要筑成这样漫山遍野的工事，不知要花费多少物力。

　　黑瞎子摸索着城垛上风蚀的痕迹，缓缓道，“若是把全国长城的砖石拆开，重新铺成一条宽5米、厚35厘米的马路，那这条马路足以绕地球三四圈。”

　　吴邪皱眉。“这么猛，工程这么浩大，难怪孟姜女哭成这个样子。”

　　“这附近就有孟姜女的庙，想去看看吗？”

　　“算了吧，”吴邪苦笑，“这些庙不都是一个样子？刚刚咱俩看的那个碧云寺就已经够奇葩。”

　　碧云寺坐落在老牛山上，说是洪武大帝御笔亲书的寺名，军事刘伯温观山选址，开国元勋徐达修建，由普贤和尚主持。吴邪和黑瞎子在寺里转了个来回却没瞧出个好处来，就拿一毛钱的硬币往香炉里投着解闷儿。吴邪近视，度数还不低，今日外出匆忙没戴眼镜，站台阶上投了三回也愣是没进。黑瞎子盘腿坐在最高一级台阶，手起币落咣当一声就投进了一个。

　　吴邪回头看了不服，又下一级台阶站得更近些，这才勉强投进了一枚。吴邪双手合十，闭眼许愿，心上转了个来回，却突然不知许甚么愿好，于是睁眼回看，问道，“你怎么不许愿？”

　　黑瞎子手支下巴，答得懒懒，“许什么愿呢？求我身侧之人与我所求相同？多老的梗，没意思。”

　　吴邪瘪嘴，“那你岂不是白白送了佛祖三四毛？”

　　“就你精明，”黑瞎子咯咯地笑，换了手支下巴，“就当是佛祖他老人家欠我三个愿望吧。你呢？好不容易投进了一次，你许了什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