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吴邪四点钟就被黑瞎子发来的短信震醒，按捺着起床气关掉了震动，点开短信界面就看到了这半阙纳兰容若。

　　刚想关掉手机继续睡，第二条短信又发了过来，“下半阙你会背吗？So easy!咯咯咯咯咯……”

　　深井冰！深井冰！深……又是一阵震动，第三条短信——“风一更。”

　　第四条，“雪一更。”，

　　第五条，“聒碎乡心梦不成。”

　　没等黑瞎子发来“故园无此声”，梦不成的吴邪已经翻身下床掩门跑到走廊，忙音响了三声黑瞎子接听吴邪怒火彻底爆发——“你是有多无聊大半夜跟我复习必备篇目？！还是初中必备篇目！你是幡然悔悟知道自己制杖准备复读了吗齐大爷？！那我建议你回幼儿园念起否则你都跟不上！！！”

　　“嘘~”吴邪能想象出黑瞎子唇边竖起一根食指的欠揍模样，然后就听那欠揍的声音幽幽地道，“故~园~无~此~声~这首《长相思》，送给夜不能寐的你。你有收到我绵长的相思了吗？”，

　　吴邪怒得一拳砸在走廊暖气管道上。电话那头黑瞎子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啧啧啧，收到了也不用这么激动。手砸疼了不要紧，暖气管震裂了可是全楼道跟着遭殃。”

　　“你怎么知道我在砸暖气管不是砸墙？”吴邪四处走动探看，莫非这厮起早摸黑地偷窥自己？！

　　“别四处看了，我不在宿舍楼里。咯咯咯……”

　　黑瞎子笑得吴邪背后发冷，“还说不在宿舍楼里？不在宿舍楼你怎么知道我在四处看？”

　　“想象和听力啊。我听到你脚步声和水声。这音色，这回响，你力气不小，估计已经惊醒十几号人了吧？”

　　吴邪想了想同楼层男生们的战斗力和起床气，觉着自己扰人清梦实属下策，于是一咬牙一跺脚，道，“你现在在哪里？”

　　“你宿舍楼下。问这个干什么？想我了，嗯？”

　　“是啊，非常想你。”吴邪从牙缝里挤出这话，想得恨不得现在就揍你一顿！“你就在楼下等我，别走！”

　　“好好好~我等着，外面天冷，穿厚点下来……”

　　吴邪不等黑瞎子絮叨完就冲下楼去，冲到缓步台看见自己脚上的凉拖，又强压怒火回寝换了出门的衣服。跟睡眼惺忪的宿管大爷解释了半天，大爷才打开大门把吴邪放了出来。吴邪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瞄准远处黑瞎子的身影就冲了出去。

　　黑瞎子站在蒙蒙亮的熹微晨光中，身形挺拔，甚是潇洒，手机在手里颠啊颠，很悠哉的样子，一看见化身榴弹向自己袭来的吴邪，就很开心地笑了出来，冲吴邪张开双臂，打算把炸毛的某人揽入怀抱。

　　可吴邪冲到面前却是个急刹，就着行进中的高速屈左腿伸右腿，竟是使出了一记漂亮的扫堂腿。黑瞎子瞬间跃起，躲避到吴邪攻击范围之外，吴邪迅速收腿起身欺身而上，稳住下盘放倒黑瞎子，俯身一记勾拳正好打黑瞎子下颚。

　　黑瞎子受了暴击并没表现出吃痛的样子，而是仰头笑着说，“解气了吗？”

　　吴邪不说话——实在是疼得说不出话——没想到黑瞎子的下颚骨这么硬，险些击碎了自己的指骨。

　　吴邪起身双手插进衣兜，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大清早捉弄我到底是要干嘛？”

　　“本来想四点就把你叫出来去浅水湾看次日出，结果一心软，短信就晚发了半个小时，”黑瞎子拍拍身上灰尘突然跃起给了吴邪一个熊抱，伏在他耳边道，“现在去浅水湾是来不及了，走，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黑瞎子抬手按下车锁，梧桐树下一辆SUV车灯闪烁。吴邪拖着那坨黑瞎子走近了去看车标，“广汽传祺gs4?你的车？”这辆全套下来13万左右，不算天文数字，但对于黑瞎子这种学生来说，绝对够用。

　　黑瞎子咯咯咯地笑，“我的车在家里，来港城上学自然不会千里带车玩。这是我租的，我们今天的座驾就是它。”

　　黑瞎子关了吴邪这边车门，绕到另一边开门上车，一落座就听到吴邪评价“内饰好、空间大。”

　　嘴角噙着一抹笑，黑瞎子一手支在吴邪的座椅上，一手绕过吴邪脖颈，撑在车窗旁，双臂环绕着以车咚的形式把吴邪围了个严实，“现在空间还大吗？”

　　黑瞎子的脸近在咫尺，一低头，刚硬的发丝就会戳到吴邪的额头，车窗外天光渐明，被楼角分割的天空幻化出橙红色的朝霞。借着这曙光，吴邪依稀能描绘出黑瞎子深邃的眼窝、从墨镜下延伸出来的英气的眉毛、还有，带着淡淡薄荷香、越来越近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