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山围猎在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中继续进行。期间,金夫人寻了个机会,特意找到江厌离,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说要一同散步赏景。
两人走在林荫小道上,金夫人笑容和蔼,话语却绵里藏针:“厌离啊,你是个好孩子,温柔贤淑,我是越看越喜欢。只是……有些话,我这做长辈的不知当讲不当讲。”她叹了口气,故作忧心道,“你看你,如今也大了,总是和魏公子那样……嗯……跳脱不羁的男子走得那般近,难免惹人闲话。男女有别,终究是不太合适的,你说是不是?毕竟你将来是要嫁入我们金家的,要注意些影响才好。”
江厌离闻言,脚步微顿,脸上温和的笑容淡了些,她轻轻抽回手,语气依旧柔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金夫人多虑了。阿羡是我自幼一起长大的师弟,于我而言,与亲弟无异。家人之间,亲近些乃是常情,并无任何不妥之处。若因惧人闲言碎语便疏远家人,厌离以为,非是处世之道。”
金夫人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干笑两声,连忙转移话题:“呵呵,你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对了,子轩那孩子,性子倔,说话直,前几日若是惹你生气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他其实……”
江厌离安静地听着,待她说完,微微颔首,顺势轻声却清晰地说道:“金夫人,厌离明白。只是婚姻大事,终究需两情相悦。若金公子确实对厌离无意,或是心中另有他想,不必勉强。这婚约……若是金家觉得不妥,云梦江氏愿意退婚,绝不令金公子为难。”
她此话一出,躲在一旁假山后、正竖着耳朵偷听的金子轩顿时急了!他猛地跳了出来,脸涨得通红,也顾不上场合了,大声解释道:“谁、谁说我不同意了!我、我没有不愿意!母亲!您别瞎说!江姑娘!你、你别误会!”
他这一嚷,顿时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金子轩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看着江厌离惊讶的眼神和众人好奇的注视,顿时羞窘得无地自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猛地转身,同手同脚地飞快跑走了,留下金夫人一脸错愕和江厌离若有所思的神情。
另一边,金光瑶正与江澄交谈。他言语恳切,先是夸赞了江澄年轻有为,重建云梦辛苦,又感叹了一番战后事务繁杂。说着说着,话锋似无意间转到了魏无羡身上。
“魏公子真是天纵奇才,此次围猎,又是大出风头啊。”金光瑶笑容温和,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拨,“只是……魏公子性子似乎越发洒脱不羁了,行事也……颇为独特。如今这仙门百家之中,论起名声威望,怕是魏公子还要更胜江宗主一筹呢。呵呵,当然,魏公子与江宗主情同手足,定然是不会在意这些虚名的,只是外人看来,难免有时会觉得……嗯……似乎不太将宗法规矩放在眼里,江宗主还需多费心劝导才是。”
江澄本就因魏无羡近日风头太盛、行事越发诡异而心烦意乱,此刻听金光瑶这般“推心置腹”的话语,一瞬间竟觉得他说到了自己心坎里,一股莫名的怒火和嫉妒涌上心头,脸色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不远处与蓝祁低声说着什么的蓝卿,似乎察觉到了这边气氛不对。她缓步走近,声音清冷如泉,淡淡开口:“金公子此言差矣。云梦江氏内部事务,外人岂可妄加揣测?魏公子与江宗主兄弟情深,共经磨难,非常人所能理解。况且,声名威望并非目的,勠力同心,守护一方安宁,方是正道。江宗主,以为如何?”
她的话如同一盆冷水,轻轻浇在江澄心头,瞬间将他那点被挑拨起的怒火浇熄,理智回笼。他猛地惊觉自己方才竟差点被金光瑶带了节奏,顿时有些懊恼,对蓝卿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沉声道:“蓝二小姐说的是。阿羡如何,我自有分寸,不劳外人操心。”
金光瑶脸上笑容不变,连连点头:“是在下失言了,江宗主、蓝二小姐莫怪。”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围猎大赛共计七日,终于结束。金家作为东道主,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席。宴席之上,觥筹交错,看似一派和谐,实则暗流涌动。
宴席之外,蓝卿与蓝祁却面色凝重,并无半点欢庆之意。魏无羡本就嫌里面气闷,出来透气,见状凑了过去:“蓝姑娘,千寻兄,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蓝卿见到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魏公子,刚接到紧急传讯。温情、温宁姐弟以及他们庇护的那些温氏老弱旁支……全都被金家的人抓走了!和之前那些温氏战俘一起,被关进了穷奇道!”
“什么?!”魏无羡大惊失色,手中的酒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瞬间想起金光瑶当日“安置”的提议,一股寒意直冲头顶。穷奇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金家用来关押、折磨囚犯的魔窟!
“什么时候的事?!”魏无羡急声问道。
“就在今日围猎结束,众人赴宴之时!”蓝祁补充道,“金家是趁所有人都不注意动的手!”
魏无羡眼中瞬间腾起怒火,再无半分醉意。他猛地看向宴席大厅的方向,那里依旧是一片欢声笑语。
“我去找江澄!”
“来不及了!”蓝卿拦住他,“宴席一时半会不会散,且金家人多眼杂。魏公子,我与你同去!穷奇道地势我略知一二!”
“好!”魏无羡毫不犹豫,对蓝祁道,“千寻兄,你留下,万一……想办法通知江澄和蓝湛!”
说罢,魏无羡与蓝卿对视一眼,两人身影瞬间化作两道疾影,避开守卫,朝着城外穷奇道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风呼啸,带着山雨欲来的血腥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