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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斗破乾坤(命运之主)

那是2019年4月15日,刘辉来巴基斯坦的第三天。他离开伊斯兰堡的住处,没带手机、身份证、钱包,出门买药。

监控视频捕捉到了他最后的身影:他神色平静地走出大门,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在观察身后有没有人。

在他失踪后,巴基斯坦警方以绑架案的名义四处搜寻,当地华人四处发寻人启事。三四天后,他的遗体在一个桥底涵洞被发现,距失踪地几十公里。

刘辉是去年开始走热的赴巴娶亲大潮中的一员。在他之前,已有成百上千的男性奔赴巴基斯坦,希冀领回一个新娘。他们有的是家境优渥的大学生,在一线城市工作的离婚博士,有的是年入30万的深圳烧烤店老板……大多情路不顺,“漂亮、纯洁、会说英语”的巴基斯坦女孩,吸引了他们。

但更多人来自农村,经济状况不佳,付不起本地水涨船高的彩礼,娶亲成了难题。

“不来国外找老婆,我能去哪里?”一位娶亲者说。

东拼西凑借来十几万,踏上异国。在这场以婚姻为名的豪赌中,有人领回漂亮新娘,结婚时院墙上爬满围观的村民,还生下混血儿;有人深陷骗局,历经软禁、逃亡,九死一生,负债累累;有人至今仍被困巴基斯坦,离不开,回不了;还有人,丢了性命。

魂断他乡

10月下旬的一个午后,天阴阴的,刘辉父亲骑着电瓶车出现。车半路没电了,他一划一划地,撑到了和记者见面的地方——山东菏泽一个小镇上。

见面前,他在电话中叮嘱,不要来家里,怕刘辉母亲起疑。儿子的死讯至今瞒着她,只说走丢了,怕她想不开。

刘父佝偻着身子,头顶冒出了一大茬白发。坐在街边,他目光虚空,望向眼前漫天尘土,眼中氤氲着水汽。

今年29岁的刘辉是独子,十六七岁时患上精神分裂症,到精神病院住了一个月。出院后跟着亲戚到上海、青岛等地打工。这些年,虽还在喝药,但家人印象中,他没犯病也没出过事,能独立生活,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

五六年前,老两口花20多万盖了新房,想让他成个家。但本地女孩少,大多出去打工找了外地的,娶一个彩礼得20来万,还得有车有房。

内向腼腆的刘辉身高刚过1米6,从没谈过恋爱,曾被女网友骗到酒吧,消费了几千块。相亲也一直没成,唯一一次女方愿意的,还是邻村一个怀了孕的姑娘。

今年1月,县城一个婚介代理上家里,说可以去巴基斯坦娶媳妇,17万费用全包,先交2万,人领回来了,再交剩下的15万。

刘辉那会儿在家考驾照,科目一刚过。看镇上有人已经领回了巴基斯坦新娘,他也想去试试。

领回来就好了,领不来只当2万块钱旅游一圈,一家人这样想。17万拿不出来,借呗,等领来了,有孩子了,爷俩出去打工挣钱,媳妇和母亲在家带孩子。

4月中旬,刘辉带着三四千块钱,跟着代理去了巴基斯坦。

下飞机后,他打电话告诉父亲到了,语气很开心。等晚上八九点再打,“他说被骗了,后悔了,还不如不去了。我说你去了,再待一两天呗,熟悉熟悉环境。”

这之后,刘辉又打电话说感冒了,不愿意在那儿,还找表哥借钱,“十万二十万都行”,表哥没给。

代理给刘辉买了4月19号回国的票。

但刘父没能等到儿子。刘辉去巴基斯坦后发生了什么,怎么出事的,依然是谜。刘父唯一知道的,是警方的调查结论:不是刑事案件。

他后来想起来,儿子曾有一次逃脱死亡的机会。

2月时,代理打电话说政策严了,他们准备不去了。一个月后又来消息说能去了。

当时,菏泽市正清理非法涉外婚介机构以及野广告。《菏泽日报》报道,菏泽44家非法婚介被取缔,其中36家来自鄄城县。据鄄城公安局统计,半年里,当地赴巴娶亲的从几人发展到50余人。

数十位赴巴娶亲的男青年介绍,去的最多的是菏泽人,其次是邻近的河南人。2015年中巴经济走廊项目启动。有菏泽工人援建巴基斯坦,娶回巴女后,介绍身边人过去,摇身一变成了代理。

“介绍一个,代理能拿两三万。娶媳妇的钱,2个月就能挣回来。”一位婚介代理介绍,很多人借钱娶媳妇,娶回来后怕人跑了,不敢出去工作,又要养家,周围又有人让帮忙介绍,于是做起了专职代理。

一个客户可能经过好几个代理转手,层层加价,加上一些中介砸钱说服女方父母,骗婚的多了,风险高了,价格就起来了。

山东人周凯2015年开始加入一些娶外国媳妇的交流群。他发现,前几年,去越南、老挝等东南亚国家的多,2017年开始有人去巴基斯坦娶媳妇,2018年开始变多,8月时介绍费8万,10月涨到了10万,到今年涨到了18万左右。

暴利诱惑下,在巴经商、开宾馆的华人华侨,做其他国家婚介生意的中介,甚至国内其他行业从业者,一股脑儿涌入,做起了中巴婚介生意。

“救命稻草”

“我们这里条件好的男孩多得是,我一点优势都没有。只要有一点希望,能抓住不被人看笑话,就行了。”

王振杰觉得,赴巴娶亲是一场冒险,也是救命的稻草。

26岁的他,身高1米62,娃娃脸,脸上带着浅浅的雀斑。8岁时父母离异,他跟着父亲生活。初中毕业后进电子厂,做水电工,一个月6000块左右。

20来岁时,有女孩跟他表白,他顾虑到家里的条件,没答应。两三年前,和厂里认识的贵州女孩谈了两三个月,女孩来家里看过后说不想远嫁,分了。

他相过2次亲:第一个女孩身高1米4,一脸雀斑,看不上他是干水电的;第二个离了婚、带着三岁孩子,相互没看上。

他老家河南商丘民权县距离菏泽不到100公里。村里女孩少,二三十岁的女孩基本都结婚了。而单身找不到对象的男孩,一个村就有四五十个。

7年前,哥哥结婚,彩礼加盖房,花了二十七八万。如今,光彩礼就得20来万,还得县城有房,有车,父母年龄不能太大。

两年前,他盖了新房,欠下8万。“人家条件比我好,都娶不上。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去年腊八节赶庙会时,他看到大街上到处撒着中巴跨国婚介的传单,还有摊位贴着娶巴基斯坦新娘成功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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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杰在庙会上看到的广告单。本文均为受访者提供(除特殊标注外)

他将信将疑,上网搜,发现快手、火山视频上有很多中国男人娶回巴新娘的视频。

“你看这男的,长这个样子,娶这么漂亮的”、“这个跟有点傻似的,都娶回来了。”他指着手机上的视频给记者看,“他都行,我感觉我也可以”。

那阵子,邻村刚好有人领回巴基斯坦新娘。结婚那天,院里挤满了围观的人,很多人趴院墙、踩车上看。新娘看着很漂亮。

电视上也有濮阳小伙娶回巴新娘的新闻,他想着,电视都报道了,应该是合法的吧。

“你在家反正娶不上,领回来一个,还能省钱。”家人也很支持。

2月2号,他和家人来到传单上的“金世缘婚介所”。这家店刚开业不久,在另一个镇上、一栋刷着粉色油漆的楼房一层,墙上挂着“中巴跨国婚介”的巨幅宣传牌。

金世缘婚介所目前已关门。 澎湃新闻记者 朱莹 图

店主张景梅跟他介绍:“巴基斯坦女孩漂亮,温柔,孝敬老人;这是国家项目,女孩嫁过来后5年内不能回国,如果跑了,那边警察会把她家人抓起来,这边生活条件好,你让她走她都不走;女孩会基本英语,可以用翻译软件交流;我妈在那里买了套别墅,去了只管相亲就行了;18万包成功,不成功剩下的全退……”

婚介所广告

“她说的全是男孩心里想的。”因为找不到对象,王振杰没少被人看不起。两年前盖新房时,邻居都不让他把砖放门口,说你这房指不定什么时候盖起来呢。他不吭声,心里难受。

张景梅还给他们看了营业执照。她父亲在当地卖电车,信誉很好,“家里人就都信了”。

王振杰签的协议书

王振杰当即签了协议,交了2万。随后张到他家拍房子的照片、他和父母的合影,说要给女孩看。之后还发来3个巴基斯坦女孩的照片,说是别的男孩选好的,去了直接结婚,40天后就回来了。

代理发给王振杰的巴女照片,上面写着另一男孩马占胜的名字。但马占胜去巴基斯坦后,并没有见到这个女孩。

娶亲之路

3月6号,王振杰和6个男孩,跟着张景梅父亲,从北京飞往伊斯兰堡。

3月6号第一批去的7个男孩合影。第二批7个男孩4月1号到巴基斯坦

这是他第一次出国,忐忑,又期待。

想着40天就回来了,他只带了2身换洗衣服,一个999元的新手机、一枚1200元的金戒指。

出发前,他借钱装修新房,装上灯,买来电视、沙发、衣柜。

他想找个长相一般、踏实过日子的姑娘。领回来后,先在县城工地上干点活,哪怕自己受点罪,每天能回家看媳妇,教她说话就好。

飞机抵达伊斯兰堡,是8号晚上10点。一辆白色铃木和一辆黑色丰田在机场等着他们。婚介老板秦娇龙,带着一个司机一个翻译来接他们。

秦30来岁,在巴开宾馆,见做婚介生意来钱快,便投身这行。他和张景梅网上认识,张在国内招揽客户,他联系巴媒人、宗教人员寻找巴女,租下别墅给娶亲的男孩住,请来厨子、佣人做饭打扫。

车一路飞驰,窗外闪过昏黄的路灯、破旧的小屋,一个半小时后抵达伊斯兰堡一栋两层别墅。

房子看上去和国内农村的楼房差不多,2室一厅布局,2楼住人。房间里积了厚厚一层灰,只有几张木板单人床,没有被子,床单是潮的,透着霉味,还有蟑螂。

简单打扫后,王振杰和一个男孩睡客厅,其他人睡房间。他一晚上没睡着,想着这里真穷啊,“女孩跟我回家应该没跑”。

早上4点半,不远处清真寺的喇叭声响起,持续了半个小时。他一下醒了,之后又迷迷糊糊睡到中午12点。

借助张父分享的无线热点,他跟家人视频聊天,父亲、哥哥正在给他新房砌院墙,等着他40天后回去。他一下难受得哭了,“领不回去丢人,对不起父亲。”

秦娇龙将护照收走续签,嘱咐他们外面有打黑枪的,不安全,不要出去。有人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被骂了一顿。

手机卡还没办,没有网,他们只能整日在房里走来走去,睡觉、打牌、发愣,“特崩溃”。

窗外,一棵枣树绿油油的,落了一地黄花。王振杰整天看着它发呆,催张父安排相亲。

伊斯兰堡相亲的女孩比较少,一周后,他和3个男孩被带到巴第二大城市拉合尔,另外3人留下。

到拉合尔时天擦黑,住处还是2层别墅。秦娇龙说,赶紧换衣服,要相亲了。来不及吃饭,他和2个男孩上了车。

半小时后到了一个狭长的筒子房——外边是小走廊,往里是厨房、化妆间,最里边是卧室。床上坐着5个人,一个巴基斯坦女孩和她的父母、牧师夫妇。旁边放着5把塑料椅。

3人在椅子上坐下,女孩端着高脚杯过来,给他们倒可乐。王振杰打量了下,女孩看上去二十八九岁,娃娃脸,身穿黑色蕾丝连衣裙,头发盘起,“不丑也不好看,看着比较踏实。”

秦娇龙说女孩19岁,“怎么样?行不行?”

三人都说行。

“不错啊,三个都看上了,让女孩挑吧。”

女孩偷偷朝他们扫了几眼,而后跟父母耳语了几句。一起来的本地媒人指着王振杰说:“中间这个。”

王振杰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脸滚烫,心想这么快?太突然了。

媒人说:“你看这两个小孩多像一对啊,娃娃脸,鹰钩鼻。”

女孩父母用乌尔都语掺杂着英语,问他家庭、工作情况。他只能听懂简单的英语,全靠媒人翻译。他也问了下女孩的情况、愿不愿意去中国,媒人说她愿意。

末了,女孩父亲说:“You are my son.(你是我儿子)”

王振杰和女孩合影

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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