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歌要塞一如既往在月光下沉寂。
它所庇护的子民们沉睡着,身后耸立着座座孤城。它默默无语,聆听月夜下海岸线的白浪所发出的呓语。
渺远而清脆的笛声从要塞传来,吹笛人望着夜幕中那一轮蓝月,吹响黎明前最后一曲离歌。
——海歌要塞——
几缕檀香萦绕在室内,烧的恰当的碳炉驱走了积蓄一整晚的水汽与阴冷。
白玉桌前,有两人对酌相谈。
李絮语小生的捕鲛船明日就会靠岸,公子不妨再在这关里多逗留些时候,明日一早船靠岸小生便差人去通知公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暇歌也罢。就是头次来选购鲛珠,虽然对鲛珠有些个人造诣,但是人生地不熟,少主有没有写好去处可相告于我?
拈着酒杯的人眉眼弯弯,饮尽杯中冷酒半倚在软垫上。
李絮语好去处倒是不少。不过公子真的是只为鲛珠而来?
暇歌自然。听闻海歌要塞的少主年少有为,不及弱冠就已经带领捕鲛船队采得两颗千年鲛珠。在下对少主早已仰慕许久,近日有了来要塞的机会,便携好银两想购得几串少主船队的鲛珠。
闻者大笑,忙挥手。
李絮语不敢不敢,未曾想陆上各位这般评价小生。
李絮语千年鲛珠也好,万年珊瑚也罢,在海歌做的生意都是硬抢海族的货罢了。
说罢,拾起扇子起身,从一个乌木盒子里取出一颗指甲大小却带着璀璨流光的小圆珠。
李絮语鲛珠不比珍珠,鲛珠需要打磨和喂养才能在陆上也像海中那般漂亮。明日公子就按着这颗鲛珠的色泽和光亮来选,小生若能亲自验货,到时便与公子同行了。
屋外海浪声时隐时现,从窗外看去是灰蒙蒙的天映衬这灰蒙蒙的海。
几只海鸟成了这天地间的几点亮色,长鸣过后不知到哪一处歇脚去了。
暇歌有劳少主。
起身别上佩剑,腰间一块黄玉轻巧撞在剑鞘上,闻声暇歌把玉佩收回了腰带里。作揖后出门,转过几弯楼梯,再回首才看清海歌要塞的全貌。
他轻蹙眉头,拉了拉遮住半张脸的围巾。
暇歌你若是真的如名义上所言,船队只捕捞鲛珠就好了。
建筑开始变得连贯,居民和集市也变得密集起来。闪身进一条小巷,黑红的瞳色卸下幻象,变回海族特有的冰蓝色。
暇歌可惜。人说的话,从来就没有实话。
——大陆·忘忧岛——
纯白色的花海覆盖忘忧岛的每一寸土地。传说忘忧岛本是一座荒岛,是先岛主与情人逃难于此后先岛主亲手栽种下这一片花海。先岛主本是栽的代表爱情的之缘兰,颜色紫红。但情人为人,先岛主为妖,栽下最后一株花的时候先岛主思念情人的泪水浇灌了这株之缘兰。
涟涟的泪水洗去了之缘兰身上浸染的无数血泪,最后化为纯白色。待先岛主也逝去之后,她的精魂依附在了一株之缘兰里,若能在之缘兰花海里找到先岛主所化的花,就会得到先岛主的祝福,所爱之人也当之白首不分离。
深蓝乾卦。
酥白又在卜算?
深蓝忘忧岛的屏障。其实已经时日无多了吧?
女孩手上的黑伞系着一串花铃铛,风一吹嘀铃铃的响,煞是悦耳。
身后女子身影虚实不定,竟是以魂体示人。
深蓝等到屏障破裂的那一天,所有人都知道,忘忧岛就是一座鬼岛。
女孩似是不满,撇脸不看那魂体。
而魂体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依然嘴角挂着浅笑。
她看着女孩偷偷摸摸收起了卦象,然后躺在花丛里。
酥白这样也好。
酥白你不觉得吗?整座岛除了花就是我,哪有什么先岛主的传说。再者,我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因何而死,不能魂飞魄散也不能引去地府,就是只游荡鬼罢了。
手指捻过几片花瓣,女子合上眼。她聆听着土地的声音,听到花与花之间的窃窃私语。
深蓝你还敢说,明明收了你我就有足够的钱去换阴铃铛了。哪知道忘忧岛只能进不能出!你可害死我了!
女孩气呼呼地说着,一并躺进花丛里。
一边的人早已意识模糊沉入梦乡,阳光下身体变得通透,然后化成光点消散在花丛间。她很累很累,也因此没有听见女孩的一段话。
深蓝我知道你也很糟心啦。
深蓝如果还能再见的话,我一定已经赚了好多好多钱收了好多好多妖,也有足够的实力了。那时候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名字。
天空的雾蓝色屏障闪了闪,然后开始出现裂纹。一些小块的裂痕开始掉落,索性并未朝夕便坍塌。缺口处灰暗的天空显露出来,污浊的雨水开始浇灌纯白的花海。
女孩坐起身,看着之缘兰一朵一朵变成紫红。
深蓝下次再见面的话。
唤出飞镰,做好迎敌的准备。与此同时,粘稠的黑影从裂缝缓缓垂下。
「绝不让你白白枉死。」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