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哥哥,你来了。”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她小心翼翼地开了门,门外站着立秋。
她是立秋最好的玩伴。
立秋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她不一样,她是国公府家的千金。国母从来不会让其他人见她,是她每天偷偷给他开门,立下了敲门三长两短的暗号。
“妹妹,你猜我今早看见啥了?”立秋眨眨眼,从袖子里掏出一串糖葫芦,“这个可贵了,喏,给你。”
“还是立秋对我最好,”她明媚地笑起来,趴在窗台上,“今天国公教我念了首诗,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破诗,我可不听。”立秋装成捂住耳朵的样子。
她没理会立秋,自顾自念了起来:“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哎,你怎么不听啊?”
“这破诗写得不好,我才不听。”
“既然你不爱听,那还是算了,”她皱了皱眉,“可惜了,本来是想要送你我做的十字绣,可我没绣好。”
“我以为你这几日心不在焉的是在干嘛,原来是看男人来了!”她猛一回头,发现国母早已站在她的身后。
“娘,不是他来找我,是我让他来的,娘,你让他走吧,我不让他来了……”她扯着国母的衣角苦声哀求。
“你又是哪个街上的野小子,知道这是哪吗?这是国公府!”国母扬扬手,“丫鬟,把他赶出去。”
立秋愣在原地。
他只记得,那天那个丫鬟拉他的时候特别疼。
这一走,就过了整整十年。
立秋进京赶考,成为了京城有名的秀才。
他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有身份有地位,能去娶她。
“秋老师,你听说了吗,国公府的小姐明天要出嫁了!”
“国公府?”
“是呀,听说嫁给了那个文王,可真是门当户对啊!”
“我先出门。”立秋穿好衣裳,拿起雨伞,往屋外奔去。
“秋老师,都半夜三更了,还下雨了……”
怎么会?怎么会?明明她要等我去她的,她怎么会食言了?
旧的布鞋太破了,在雨里飞奔,他只觉得生疼无比。
终于到了那道熟悉的大门。
立秋试探性地敲了敲门,按照三长两短的暗号。
屋内无人应答。
“你开门,你开门啊!求求你了,快开门!”立秋用力拍着门,气急时用脚踢了踢,可惜都无济于事。
没用了,再也不可能了。
好累,好累。
打在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伞掉在了地上,立秋颓废地瘫坐在了门口。
他多希望,这一夜的她能够看到。
屋内的人影在窗前沉默着,仿佛在看一出哑戏。
对不起,一切都晚了,立秋哥哥。
她拿出藏在抽屉底下的十字绣,一心一意绣了起来。
“嘶。”长针扎到了手指,红色的血滴到了本来纯白色的布上。
她想了想,又继续绣。
第二日清晨,立秋醒了。
他在雨里睡了一夜。
他踉踉跄跄地起身,拿起雨伞要走。
雨伞边,多了一个布满绣花的手帕。
她一定是都知道了。
立秋沉默地捡起手帕。
绣花中都是浅色的花草,只有一处特别深刻的红色。
是一颗红豆。
雨还没停,下得细细密密。
立秋撑着伞,走在街上,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炮声浩荡,前来接嫁的红衣军挤满了长街。鲜红的轿子,以及,立秋想象中穿着嫁衣,带着凤冠,穿着霞披的她。
“卖梨!卖梨!”街头有人大声叫嚷。
人群欢呼着,只有自己失落地逆行。
立秋登上了一叶小舟,安静地看着落日。
他拿出那张手帕,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起来。
读过书,成了秀才,他明白了很多很多,也读懂了她没说完的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