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梦回

紫宣回到九奚山的时候，九奚山又开始下雪了，雪花辗转飘落，落了他一肩，他伸手掸落衣上薄雪，微微抬眼，任由那冰凉的雪钻进眼中，化成一汪滚烫春水。

他的脚步不知怎么的，并没有朝着大殿，而是拐了一个弯朝着后山的观景瀑布走去。

后山的观景瀑布，大概是整个九奚山最有人间烟火气息的地方。那里有辗转落下的血色梅花，那里有雾气腾腾的暖意温泉。

自从做了那个梦后，他最近总是在瀑布这里停留，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

但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会有的，会等到的，她不会失约的，一定不会。

有脚步声踩着厚厚的积雪发出令人牙痒的吱吱声，有熟悉的气息瞬间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兀自玩水正欢乐无比的白夭夭瞬间僵住，就连气息也急促了几分，她从水中探出头来，双手抹了一把脸上水珠。

头一抬，就望进一双满是错愕的眼中！她一惊，心中哀嚎一片——

小白紫宣？！

仿佛做梦一般，紫宣怔怔的望着那个直勾勾看着他的姑娘，她周身灵气逼人，一双清眸中满是震惊慌乱，她看着他，忽然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而后消失不见！

紫宣“你是……？”

话还未说完，这四周已再也没有佳人气息，那般的灵动，那般的如梦似幻。

紫宣双手蓦地攥紧，心里有一块地方又酸又疼，这种感觉是那样的陌生又熟悉。仿佛曾经也有一人，那样的魂牵梦萦，牵动他所有的情绪。

他疾走几步，而后跳进这暖暖的温泉中，水声潺潺，清可见底，水底的可爱鹅卵石一闪一闪发着灵光。

可是这里都没有她。

没有梦中的那个女子。

紫宣闭了闭眼睛，他没有别的意思，他知道自己的命格，他只是想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小白哎呀~哎呀——

白夭夭努力的往前爬，蛇形在雪地里拖出一道痕迹，蓝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慌乱，脑袋上的小桃花摇摇摆摆，迎风不惧。

她的脑子很乱，刚才她差一点就没控制住自己，差一点就要扑进紫宣那温暖的怀抱中了。更是差一点，她就要对他说，紫宣我是小白呀！

可她最后还是忍住了，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因为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情感。她要做一只乖乖的灵宠，乖乖的小白蛇。而不是拐着紫宣动情的劫数！

系统【嘟！宿主神思开阔，获得奖励，努力得到紫宣的爱，各种爱，只要是爱就行。】

系统【宿主头上的桃花是系统的分支，只要宿主获得紫宣的爱，就可以心想事成】

系统【本系统为静音系统，可以把金手指信息传达给宿主亲近之人，父母，亲友，挚爱，姐妹】

系统【祝愿宿主玩的开心*^_^*】

系统的话白夭夭是听不见的，这个系统十分的古怪，它不能给予宿主任何有用的帮助，只能暗戳戳的说，悄咪咪的做。

蛇很怕冷，白夭夭也不例外，尽管她已经是仙身。可这副属于蛇的小身板并不是仙身，还会受伤，还会痛。

九奚山的山道上积雪很厚，有些地方鲜少被人踏足，她的蛇身十分娇小，一旦陷进去极为艰难的才能爬出来。

紫宣已经回来了，她根本不敢幻化成人，就怕被他发现了什么。不过是个膝盖以下深的坑罢了，却让她苦苦挣扎了许久，等到爬出来了，整个蛇身子都僵硬了。

爬这个坑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现在爬出来了，她觉得自己的丹田已经空了，连动一动尾巴的能力都没有了，更别提幻化成人形了。

她半张着嘴，栽倒在雪地里，只觉得自己就快死了，冻死的。

唉，看来大难不死，必有后招呀！

只可惜，紫宣，吾命休矣，见不到你了。想及此处，不由悲从中来，蓝汪汪的大眼睛里包了两泡泪，扑簌簌的落下来，融化了身下的雪。

或许是蛇之将死，她仿佛看见了好多个紫宣，对她笑得紫宣，对她开玩笑的紫宣，救她于危难的紫宣，对着她唤娘子的紫宣，最后一幕定格在，她已经丧失五感后不愿拖累别人，请愿去镇守雷峰塔时，他手心的温度。

她仍然记得，他当时悲痛的声音以及他说的话。

小白相公，小白怎么会忘呢？桃花林开，西湖水干，雷峰塔倒，断桥之约，永不相负。

紫宣是你，许宣也是你，但我唯一愿望，只是你仍是九重天上的第一人，潇洒凌风，自在飞仙。

小白“相公……断桥……之约，我没有……负……负……”

她张着嘴，遗言都说得磕磕绊绊，就在这时，忽然一双温柔的手轻柔拂去她身上覆盖的雪，而后有温暖贴上她的，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气息，她动了动脑袋，听见了沉稳的心跳。

小白紫宣，是你么？还是说，仅仅是一场梦？

紫宣从后山瀑布回去后，就发现他养的小白蛇不见了。小白蛇素来贪玩，仙鹤看管不住也情有可原，可他原本只以为很快便能回来。谁知道，天都快黑了，还是不见踪影。

尽管仙鹤不断宽慰他，但他的心里还是担惊受怕。他养小白蛇的时间并不长，但他的心却告诉他，他以前也养过蛇，也养过一只小白蛇，只是他不记得了。

紫宣“小白？小白？”

紫宣怎么也没想到，当他看见那蜷缩在雪地里，几乎都冻硬了的小白蛇时，心里是怎样的感觉。他将小白蛇身上的雪拂开，将它小心翼翼捧起，藏到最贴心的衣襟里。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又仿佛知道自己怎么了。

小白“紫宣……是你吗？”

微弱又娇柔的声音细细的从衣襟里传出来，听着不太真切，

小白“我终于等到你了……”

雪地中，紫宣缓缓站起来，指尖仙力迸出便把那让白夭夭爬了好久的雪坑打散。

紫宣“小白，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我才离开多久，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白夭夭做了一个梦，可这个梦，在醒来的一刹那就烟消云散，再也想不起来。

梦里遗留的遗憾，化作今生不肯忘却的执念。

当她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蜷在紫宣的床榻上，暖意融融，屋内点着灯，一点也不黑。

恰在此时，有饭菜的香味陡然飘来，勾引着她的五脏庙。

小白哔哟，好饿！

小白好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