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一博...不行...

王一博快把手机盯出一个洞。

他想过凌晨三点的街道，想过沐浴第一缕晨光的沙滩，想过唱着不知名戏剧的老年公园，想过藏在巷子深处的茶馆......

他想尽了可以约见的地点，却在这一瞬间被打破了所有周全。

肖战后来邀请过多少人去家里呢，又是什么样的人？繁忙的工作后蹭车的同事，还是......女朋友？

王一博无法阻止自己去想，短暂的兴奋过后便被铺天盖地的嫉妒感淹没，即便他一万个不想承认现在的情绪。他明知自己内心在杜撰着些好笑的故事，却当放在肖战身上时都不禁让他一遍又一遍地联想成现实。

比如一次浪漫的烛光晚餐，一个温存的吻。又或者是圈住他系着围裙窄腰的手臂，一场香汗淋漓的沉溺。

王一博无意识地皱紧了眉头。胸中一整片繁茂的草叶扬起足以燎原的火焰，他却不想去拯救了。那属于欲望，属于占有。他知道那是烧不尽的，甚至会在冲天的火光里重生，春风吗，它们不需要春风。

——“好。”王一博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打下的这个字，又是什么时候点的发送。脑中有无数个声音在高喊，他却不需要分辨，他们说着一样的话，有着一样的冲动，他们从他的灵魂中剥离出来，叫嚣着令人口干舌燥的原始欲求。

——“你知道我家吧。”那边总是秒回他的讯息。

——“嗯。”

他怎么会不知道。

在那里，他第一次吻了他的唇下痣，仿佛在举行什么仪式，轻轻舔舐过肌肤的舌尖带着虔诚，他像一个放弃忏悔的死囚般向他的神索取，他将罪恶延伸进上帝金色纽扣下的乳色绒毯，那里的细腻和柔软让他流连。他一次又一次地感受他的颤栗，他泄出的美妙声音，他蝶翼般微颤的睫毛，他脱力的手指。

他的唇似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耳廓，温热的气息令他耳根发软。

他说：

“哥哥，我喜欢你。你早就知道了吧。”

他细细抚过那片绒毯，用指尖撷取一枚粉樱。他轻微施力便令它在指间变了形，主人忽地扬起脖子，他无疑纵容着他的偷窃，他问：“哥哥，你怎么不叫啊。”他将意乱情迷的喘息视作回应，而后攻城略地。

“我种在哥哥身上的草莓种子，明天会发芽吗？”

肖战羞赧地闭上眼睛，王一博想，或许他有一秒想过逃离，也有一刻想过清醒。

欲海泛着幽秘的蓝色光晕朝他们袭来，身后是难以逾越的自然屏障，王一博看出他的犹豫，也当然知晓他“心口不一”的期待，于是，他向他伸出手。

他一定感受到黑色丛林里有凶猛的野兽在骚动，但他为什么发抖呢？王一博想，他是我的神明，我的英雄，我无望生活的最后一颗火种，他不该害怕的，就像我此时也毫无畏惧一样。

“一博...不行...”

王一博向他投去疑惑而探寻的目光。为什么不呢，我无时无刻不在渴望被这片汹涌而来的浪潮裹挟，它深处的神秘禁地让我无数次心生向往，我想世间再无第二个人能够眼观那里的景致，品尝柔糯而甘甜的果实，如果不是汁液偷偷淌进我的指缝，也许我不会发觉底端不小心被我戳烂的粉色虫洞。

他将食指微微探进洞口，他仿佛感受到果实的推拒和同等的邀请，陌生的相悖感从指尖蔓延进全身，这令他发狂。理智的围栏间只剩丝线缠绕，脆弱而不堪一击的防线让他不急于掠夺。

——直到肖战睁开好看的眼睛。

王一博至今还记得他那时的神情。破碎而坚定，像明知即将被四分五裂的名贵瓷器。他轻轻地抚过他泛红的眼尾，他想，那里迷人的弧度将会是他最赤裸裸的犯罪动机。他像第一次尝鲜的幼狼那样兴奋地俯视着奄奄一息的猎物，幼狼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在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还未在它心底扎根的时候，它或许在等一个允诺，一个将你吃干抹尽的艰难的点头。

他将手指完整地埋进他，指尖穿过花园的小径。

他看向肖战，眼底的柔情蜜意却忽然撞上一滴从眼角滑落的晶莹。他心尖发慌地想要伸手替他揩去，却被一只仍微颤的手用力挡开。

王一博怔在那里。像一个弃童，一座孤岛，一场无人问津的仓促葬礼。

然后，他听见他绝望、痛苦、又带着央求的声音。

“一博...”

“对不起...对不起...”

王一博忽然想起，他不是没有害怕过黑夜，但眼前身下，是他的黎明。

他只是没想到，温柔的海水会悄然漫过发顶。也没想到，他所向往的海底深处，会是另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这静是属于两个孤独灵魂的。

可我明明疯狂地呼喊着你的姓名，肖战，肖战——你听到了吗。

我从未停止过对这片大海的爱意，即便你突然松开我的手朝后逃离。我眼看你在自然屏障前撞得头破血流，却只能帮你杀死黑色丛林里蠢蠢欲动的野兽。这是我留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王一博记得那晚床头灯下暖黄色的光，也记得他的眼泪。

记得他在厕所隐忍的哭声，记得他们相顾却无言。

记得天空从深蓝再变浅，记得自己在床边坐了一整夜。

——后来，天亮了。

他最后一次偷吻了他的额头。

他想，无论如何。我爱你。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