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沐浴

　　“我这便于你收拾好沐浴之地，你且坐在这里等一会儿。”瞧得他一副兴奋模样，我心中也隐隐升起丝丝快乐，不太真实的那种快乐。

　　“是，好哥哥。”

　　“漂亮哥哥，我听刚才门外的人喊过你殿下……那我该怎样称呼你？殿下……听起来冷冰冰的感觉，我不喜欢，那我可不可以喊你哥哥？还是好哥哥？或者……漂亮哥哥——哈哈哈哈哈，还是漂亮哥哥好听些。”

　　“随你。”

　　“什么？”

　　“随你。”

　　“唔——那黎彻先谢谢漂亮哥哥了。”

　　我未曾答话，也未曾回头看一看他到底怎样的表情，不过我能想象得到……一定是那样一副单纯又快乐的样子，教我忍不住多看两眼的样子。我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便也没了声音。

　　将一旁仙鹤锦绣屏风褪去，便是我日常沐浴之地——那是石泓凿了母石得来的整块墨石，因为生在妖界寒凉处，故得了恒温不变的功能，于我来说，是不可多得也用的着的宝贝。

　　自然，这墨石浴池不能予他用，我向来不喜别人动我东西……一旁倒还有一个木桶，也是不可多得的龙木制成。所谓龙木，自然是随龙而生的神木，因与神龙同生同死，故只有神龙陨世，才使得别人有机会得到残骸，制成这稀有之物。这是父亲送与我养花弄草的物件，只我这里太冷了些，是怎样的花草也不愿扎根的，故空闲下来。神龙木有疗伤之功效，黎彻用它沐浴也应是大有好处的。

　　因扶云殿建在了告云山中，故山泉之水随手便可拈来，汩汩而流，顺着灵力索引徐徐注入桶中。

　　“黎彻，你在这里沐浴，好不好？”然而并没有声音来回答我，回头一看，他已然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该是累了。

　　无法，我只得将他抱起，去放在侧榻上，只是他的双手环搭在我颈上却怎样也不松开了，不知他嘴角闪过的笑是不是错觉，只是那一瞬间，也并没有看清。就这样近的距离，他温热的呼吸扑在我眉眼间，教我的呼吸将要停滞了……

　　我只得轻拍他的腰侧，慢慢将他的手挪开。我直了直身子，欲将他叫醒。明日必要早起带他去妖界走一遭的，眼看着此刻已近天亮，不得不如此——若是我好好的带了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儿回去，即使石泓与他交过手，霜兔与他也见过，留下他也是可行的。

　　至于父亲那里，也是好蒙混过关的，若是就这副模样，想瞒着父亲的暗卫将他留下且长期待着，恐是不可能的。

　　但凡哪家仙人欲收了妖魔界或是人间的一员做属下、弟子、同修者，都是要带了去见太虚真人的，要在太虚真人眼前过了风雨雷电四劫，才有资格留下。

　　自然，仙家选出来的弟子和属下大多是根基好，灵力强，灵识硬的人物了，过这四劫也是勉强可以的。也有仙家舍不得同修者受这苦难，自己替过，也是可行之法。

　　黎彻要想留下，必然要我带着去太虚真人那里走一趟。太虚真人乃父亲母亲提拔后一辈兴起之士中佼佼者，又因无欲无求，铁面无私，故来掌四劫，鉴情义。我是父母亲子，按理来说与他同辈，只我生得晚了许多，幼时受他教导，便还是尊称他一声“真人”了。

　　回神后，我依然保持将他放在榻上时单膝跪地的姿势，他已然是睡着了罢，唔……这时才静了心去仔细看看他的脸，充斥着些许的戾气，却也没掩盖了他的温润，说他玉面温柔，倒是再合适不过了，只是稚气未退，还有些可爱。右眉尖处一颗小痣也温柔的很，我记得石泓左眼角处也有一颗的……或许他笑起来太人畜无害了、太迷惑人的心智了，竟能教我觉着他是个孩子。

　　站起身，仔细瞧一瞧，身材欣长——只是有些瘦了，手指分外好看，骨节分明，白的几乎接近透明，左手食指上有道小小疤痕，看样子是利器所致，应是老伤了，疤痕是浅浅的，细细的，像是不经意间的划伤。脖子上挂了一个长命锁，之前却是没有见过的，应是藏在衣服里了，现在不知为何跑了出来。这个锁子应是银质的，面上是祥云纹，尾部三颗小铃铛，看起来却是小孩子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