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我会陪他

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印在庄焱熟睡的脸上。一阵连续的敲门声，让庄焱禁闭的双眼微微抖动，及其不情愿的慢慢睁开，宿醉的头痛让他双眉紧蹙。

庄焱捂着头坐起身，使劲甩了甩头，敲门声还在继续，这让庄焱很是不爽：“别敲了！”

他不情愿的下了床，“谁啊！”

推开门的一刹那，看到了项晓飞的面无表情，庄焱的一脸不悦顿时消失不见。

项晓飞没有看他，径直走了进去。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了一瓶啤酒。她边走边将瓶盖毫不费力的用手起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口就喝下了半瓶。

庄焱挠着脑袋，坐在了另一边：“一大早你就喝酒？”

项晓飞将啤酒“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转头一脸的理所当然：“你家只有啤酒！”

庄焱错开项晓飞的视线，看了看那被喝掉的半瓶啤酒，心中有着浓浓的愧疚。那天晚上是他将项晓飞拉到了酒吧，当她战友将她带走的时侯，他想要去阻止，可是由于喝了太多的酒，他根本无还手之力，被那些女人制服时还被狠狠踹了一脚。

项晓飞被如此狼狈的带走，他知道，她很有可能会受到严厉的处分，只是不知道这个处分会有多严重。

“你还好吧。”庄焱有些底气不足。

项晓飞靠向椅背，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射灯，双手搭在椅肩上，淡淡地说道：“我离开部队了。”

“你复员了？”小庄小心翼翼地猜测着。

项晓飞看着小庄，神色淡然：“我违反了纪律，被开除军籍。”

“你只是喝了酒，最多关禁闭！怎么就被……”庄焱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项晓飞轻轻叹了口气，自嘲般笑了笑：“我犯的错何止这一项。”

看着项晓飞不愿意多做解释，心中似乎有了答案：“你是因为老炮……”

项晓飞没有回答，庄焱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渐渐暗淡的光芒。

她再次拿起桌子上的啤酒，将剩下的半瓶一饮而尽。起身，二话不说拉起若有所思的庄焱就往外走。

“你拉我干嘛去啊？我还没洗漱呢！”庄焱被突然的拽起踉跄了一下，大声的问道。

“洗什么洗！跟我去找老炮！”项晓飞没有给庄焱任何时间，直接将他拽上了他那辆花瓜似的切诺基，扬长而去。

庄焱在街道上慢慢地行驶着，一边向四周看着，一边问道：“你这么找不是大海捞针吗？”

项晓飞紧盯着车窗外所有的一切，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寻找着她熟悉而期盼的身影：“他现在是民工，会四处找活做，除了大海捞针，你难道还让我做侦探不成？”

庄焱无奈，只能听命。她对寻找老炮的执着超出了他的想象，而老炮又是自己的班长，所有这种帮忙他义不容辞。

“停车停车！”项晓飞在一座正在装修的娱乐城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他正在同其他的民工一起干着活。

与此同时马云飞在众多保镖的簇拥下，从娱乐城内走了出来。

项晓飞与庄焱一同下车，正要上前，忽然发现一辆面包车疾驰而来突然停住，一声枪响打破了街道上的平静。

马云飞与手下同突然出现的几名枪手打斗在一起，项晓飞发现，马云飞招招狠戾，毫不留情。然而就在马云飞将一名枪手撂倒在地时，一只枪口对准了马云飞的面门。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老炮忽然起身，动作干净利落地打掉了枪手手里的手枪。就在这时，娱乐城的大门忽然打开，涌出一群人手持砍刀，向老炮袭来。

开什么玩笑！敢伤害班长！项晓飞快速上前，一记飞脚将欲要砍向老炮的砍刀踢向空中，又一记回旋踢将其踢到在地。

老炮惊讶地看向来人，又是她。可是动作却不能停止，也没有机会跟她说话。两个人密切配合，将对手一一放倒。

马云飞抬眼看着老炮和项晓飞，对他们的身手有着一丝欣赏，二人在人群中左突右杀。而愣在一旁的小庄，惊讶的张着嘴，眼前的两个人是在一起打架斗殴？

马云飞在保镖的掩护下匆匆离开，他看着还在玩命的老炮和项晓飞高喊着：“给我查他们俩！我要让他们两个活着--”

马云飞钻进车里，透过车窗看着二人，眼神晦暗不明，驱车离开。

项晓飞与老炮仍在与那些打手格斗，然而由于老炮的失误，被对手一刀扎进了胸口。

“班长！”项晓飞见状，大喊一声。一脚踢开眼前的打手，快速上前，掰过砍伤老炮打手的胳膊，眼神中忽然闪现杀气，双目赤红，夺过砍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啊！”一不留神，项晓飞被右边突然出现的打手砍伤了胳膊，忽然的疼痛，让她手里的砍刀掉落在地。

项晓飞知道，他们人多势众，自己与班长都受了伤，不宜恋战。

“班长！走！”将对手踢到在地后，项晓飞迅速扶起后退倒地的老炮，掉头奔跑。

“小庄！开车！”项晓飞一边扶着老炮一边冲着愣在原地的庄焱大声喊道。

看到一群手持砍刀的人追赶着受伤的老炮与项晓飞，庄焱翻身上车，发动车子追了过去。

“上车！”庄严开车与他们并驾齐驱。

项晓飞快速打开后车门，二人飞身上车，小庄加速离开。

老炮浑身是血地靠在座位上，黑色的双瞳在深邃明亮中渐渐变得涣散，苍白的脸上渗满汗珠，长长的睫毛垂在脸上，被汗水浸湿。毫无血色的嘴唇在隐忍疼痛中一张一合。

项晓飞双手颤抖地捂住老炮流血的胸口，鲜血如同蜿蜒的红蛇，顺着项晓飞的手背蹒跚的爬动着，与她顺着手臂留下的鲜红交融在一起，流向死神的舌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庄急火攻心的吼道，因为打架斗殴难道要丢掉自己性命？

老炮下意识地想捂住流血的胸口，将右手搭在项晓飞颤抖的满是鲜血的双手上，他的每一下呼吸都带着抑制不住的疼痛，虚弱地看着面前已经慌乱不堪的担忧与害怕。在他的印象里，他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恐惧与绝望。

“你给我撑住了！我们马上到医院！”小庄将油门踩到最大，连续闯着红灯。

“不……不去医院……我不能再进去……”老炮的吃力的抬起左手，哀求着小庄。

“你疯了，不去医院你会死的！”庄焱拼命地按着喇叭。

看着老炮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庞，项晓飞抓住他伸向小庄的左手，咆哮着：“小庄！班长说不去医院就不去医院！你赶紧给我想办法！”

只要老炮能活着，她什么都答应他。

“班长！求你撑住了，一定要撑住！”项晓飞紧紧捂住老炮血流不止的伤口，将他的左手也放在她的手上，恐惧的黑暗笼罩着她的全身，周身的血液在极速冷冻中停止了流动。

项晓飞那绝望的灵魂在猩红的眼中一览无遗，所有的坚强在老炮的痛苦中不堪一击。

“求你……求你活着……”无助的泪痕爬满脸颊，她低下头，深深的埋在老炮的身上，隐藏着她的胆小与懦弱。

感受到项晓飞低声的抽泣，渐渐迷离的视线，昏迷的前夕，老炮第一次看到了她的眼泪。那个喜欢犯着中二的快乐的项晓飞，为了他流下了他从未见过的泪水。

医学院手术室内，项晓飞右臂缠着绷带，神情恍惚，如同没有了灵魂的傀儡，呆楞地看着手术过后躺在手术台上，还在昏迷的老炮。

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血色，眉眼坚毅的轮廓，少了些许沉稳的生气。项晓飞慢慢抬起右手，想要抚摸眼前紧闭的双眸，却在落下的一刻停了下来。满手的鲜红虽然已经干涸，可是在那一刻，她却不想玷污了他宁静的面庞。

“老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庄眼神空洞的看着老炮，像是问着自己，也像是在问项晓飞。

项晓飞慢慢握住老炮沾满鲜血的左手，轻轻放到自己的嘴边，血腥的味道在她的嘴里蔓延开来。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在乎。”项晓飞淡淡地说道：“就算他真的变了，再也不是我们曾经的班长，我也一样不在乎。我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只要他想做的，我都会替他去完成。”

项晓飞握着他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摩挲着，眼神中却有着异样的坚定。

“你疯了！你这不是在帮他，你是在害他！”同生共死是他们的誓言，可是庄焱没有想到她对老炮的执着已经到了可以违背最原则的信念。他最担心的事情在他的心里渐渐生根，无限蔓延。

“如果回不去了，我会陪他一起沦陷，我不希望他是一个人，越走越远。”

选择离开了部队，她就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她不是纯洁的天使，不会救赎。她只是断翼的恶魔，陪着他走向地狱。

醒来的那一刻，老炮没有睁开双眼。他虚弱地听着项晓飞与庄焱的对话，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他从未变过，却改变了项晓飞的轨迹。他不能让轨道继续偏离，他必须让项晓飞远离自己。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马云飞不仅将他带离了这里，也将项晓飞一同带走。他的计划出现了意外，而这个意外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简陋的库房内，消毒塑料布围成了一个简易的手术室。马云飞站在外面，不时的踱着步，他似乎在等待这什么。

文质彬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神中的忧郁，好像经历了太多沧桑。

项晓飞被固定在简易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双臂被捆绑在扶手上。可是这一切她似乎并不在意，眼中的急切只是为了手术室里正在手术的老炮。

“为什么救我？”马云飞站在项晓飞的一边，漠然问道。

项晓飞的眼里心里只有还在手术中的老炮，对于马云飞的突然问话感到甚是反感，微微蹙眉：“我没救你！”

对于这样的回答，马云飞并不满意。他慢慢低下身子，按住她绑着绷带的右臂，眼神凌厉地盯着项晓飞，再次低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啊！”项晓飞毫无形象地大叫一声，侧脸给了他一记眼刀，再次挣裂的伤口将绷带渐渐染红。

“你丫有病是不是！疼啊！”项晓飞毫不顾忌地大声喊着：“疼、疼、疼、疼、疼啊--”

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刺进了马云飞的耳膜，让他抬起了按压项晓飞的手掌，下意识的捂了捂自己的耳朵。站在四周的保镖也被这突然而来的喊叫声下了一跳。

马云飞有些不悦地看着眼前为自己吹着伤口的项晓飞，本以为能有如此身手的女人一定会隐忍疼痛，可是没想到她的惨叫声会这么大。

马云飞还没有继续开口问她，项晓飞忽然抬起脸怒目而视：“你丫病的不轻是不是？我都说了我没救你，你还对我使用暴力。怎么着？非得让我救你，你才心情愉快是吗？”

眼前的女人对他毫无惧意，反而多了一丝厌恶。马云飞再次俯下身子，眼神中带着狠戾：“你当我傻啊，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

“你不傻难道你以为你很聪明？”项晓飞嘲笑道：“救你？这还真是个美丽的误会！如果你聪明你就应该能看出来，我救的是我的班长，不是你！跟你有什么关系？能不能别这么自我感觉良好？”项晓飞眼中的鄙夷一览无遗。

对于她的藐视，马云飞冷笑着：“那你的班长又为什么救我？”

“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救你？他脑子被门夹了！”

项晓飞带着怒意：“为了救你他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他没事最好，如果有事，我一定会让你陪葬！”

听着项晓飞的威胁，马云飞摸了摸自己光亮的脑袋，微微一笑：“你认识我？”

项晓飞眉头一挑，嘴角一撇：“我认识你？我认识你全家！”

再说下去，项晓飞就要不顾形象的开始骂人了。

“马哥！”一个身着红色衬衫，身形姣好的高个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