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没有结果的告白

黝黑的夜晚，安静阴沉，夜色笼罩了海空，大海隐在夜色里，惨淡的月光洒满并不平静的海面。

“哗！哗！”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了洁白晶莹的水花，涌到岸边，轻轻地抚摩着细软的沙滩，又恋恋不舍地退回，一次又一次永远不息地抚摩着，在沙滩下划出一条条的银边。

项晓飞静静地坐在沙滩上，任凭清冷的海风吹打着单薄的身躯。零零散散的月光照在那张分不清面容的照片上，被海风吹的啪啪作响。

项晓飞的手指越攥越紧，出卖了她平静的脸上所隐藏的凌乱的思绪。

现在何尝不是体验一种苦涩的轮回？有如用自己的网反复打捞自己的鱼，空落的徒劳决非无足轻重。自虐的情殇如一尾冰凉的美女蛇，熟门熟路闯荡进来，孱弱的心坎遍生愁苦悲戚。

当双手的食指与拇指将照片撕开的一霎那，一抹刺痛的落寞遍布全身，让她停止了动作。看着被撕掉一半的照片，项晓飞自嘲的笑着，笑容里尽是苦涩。

“撕照片可不是一个好习惯！”温柔而带着调侃的声音从项晓飞的头顶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与她并排而坐。

项晓飞面不改色，自然地将照片放进了口袋：“偷看别人也不是一个好习惯！”

对于项晓飞的反驳，汤姆医生并没有在意：“这个时间你还坐在这里，你的精力还真是超出我的想象。”

“谢谢夸奖！”项晓飞从不吝啬别人的夸赞。

汤姆医生微微一笑：“白天高强度的训练晚上你就应该多休息，更何况你身上还有那么多的伤也需要静养。”

既然选择了留在这里，就应该抓住一切能够休息的机会休息，这样才能走到最后。

“而且你就这样跑出来，你就不怕13号受罚吗？今天晚上是她值班。”

“原来你是关心我队长啊！”项晓飞挑眉，露出了一脸的玩世不恭。

“不过你没有任何机会！就算你再帅气！再优秀！她也不会喜欢你的！”

什么？汤姆医生转头，似乎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项晓飞一脸了然，却又觉得汤姆医生在装傻，心里对他有些嗤之以鼻。

“汤姆少校！13号是我的队长，所以我很了解她。她对感情很迟钝，所以感受不到你对她的关心。但是我不一样，我看得到，也感受得到！”

项晓飞转过头，与汤姆医生四目相对，语气中尽是肯定：“你喜欢她！”

项晓飞的嘴角似乎带着一抹得意，眼中微微泛起的光芒有着炫耀：“可惜啊，我们队长已经结婚了！优秀的女人是不会单身的！”

汤姆医生喜欢自己的队长，项晓飞很高兴，因为这证明了她的魅力，她的魅力在国际上也有着完美的体现。

这次回去她可以好好糗一糗雷神，让他管好自己的媳妇，再这样魅力无极限，真的会被人拐跑的。

项晓飞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可是这对于汤姆医生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很抱歉！我为我做的事情让你误会表示道歉！”汤姆医生淡蓝色的眼中有着一丝焦急，想要急于解释，却又怕说得太快，项晓飞听不懂。

项晓飞右手拖着下巴，疑惑的听着他的解释：“我承认我很欣赏13号，作为亚洲女兵，在猎人学校可以坚持到现在这让我感到很意外！她坚强毫不退缩的毅力的确让我很震撼，她与众不同的气质也让我对她多了一丝关注。”

汤姆医生的夸赞毫不吝啬，这些他都不否认：

“可是这只是欣赏，并不是喜欢。”

汤姆医生一本正经的解释，没有丝毫做作，也没有被项晓飞所谓拆穿后的故意隐藏，他说的一切似乎都是真的。

项晓飞迷茫了，难道真是自己会错意了？可是一向厚脸皮的她怎么会承认自己的错误？所以她更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在月光映照下，汤姆医生看着项晓飞面不改色的面容中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嘴角下意识的弯起好看的弧度，淡蓝色的眼中充满真挚：“我喜欢的是你！”

项晓飞脑中一遍一遍搜寻着这句西班牙语，从单词到语法，她在确认她有没有听错，所以她的表情还没有垮掉。

汤姆医生以为她没有听懂，重复道：“我喜欢的是你，25号！不是欣赏，是喜欢！”

昏暗的月光下，温柔而帅气的外表却不失俊美，儒雅气质背后呈现的迷人笑容，女人们会为之倾倒。

项晓飞本就是视觉动物，心目中的阿汤哥对她展现着一丝不羁的魅力，却又是那么的认真。

认真的男人真是不可抗拒，项晓飞成功的垮掉了完美的表情。

“少校，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也不是故意的，你这样报复我不太好吧。”

项晓飞是向老天埋怨过，埋怨老天没有让自己像队长一样能有像雷神那样的男人爱护，像老炮一样的男人关心。埋怨老天放了假，还是长假！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老天休假结束，上班第一天就给安排了这么一段不靠谱的告白？这是对她埋怨的惩罚吗？她就是开了个玩笑，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汤姆医生摇了摇头，态度严肃而认真：“25号，在猎人学校，没有任何一个女兵可以坚持到现在，你和13号的毅力还有能力都让我刮目相看。可是在你的身上我能够感受到一种乐观的态度，无论训练是多么的残酷，你都能保持笑容。”

汤姆医生没有想到项晓飞会误认为自己喜欢13号，所以现在他决定说出来。

“是你这种阳光般的笑容感染了我，让我能在这个每天都看着鲜血与伤痛的生活里，感受到轻松与快乐。你就像天使一样，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所以，我喜欢你，25号。”

银色的月光，美丽的沙滩，还有那温柔帅气的男主角。这一切都是女孩儿心目中完美的告白情节。

在项晓飞27年的生命里，第一次有人向她告白，而且还是如此绅士并充满魅力的男人。她的内心世界早已是百花怒放，鞭炮齐响。

可是她的面部肌肉却在机械地抽动着，老天还真是故意的，故意安排一段只能看着不能吃着的男人跟她告白。

“当你从桥上摔下去时，我没能及时拉住你，为此我感到很自责！还好上帝帮了你！”

原来那天那个模糊不清的面容不是幻觉，也不是班长，是汤姆医生。

自我的折磨还真是没完没了啊，项晓飞自嘲着。

“汤姆少校，谢谢你对我的喜欢！但是你知道，我是不可能接受的！因为我是军人，你也是军人。我们各自为自己的国家效力，这是不被允许的。”

项晓飞内心含泪拒绝，真是暴殄天物啊。

“我知道！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喜欢你。”

汤姆医生微笑着看着项晓飞：“也许这就是上帝的安排，让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并不能要求你违背原则来喜欢我，但是我依然很感谢你，谢谢你给我带来一缕阳光，让我的生活也充满了希望。”

项晓飞干笑着，而内心却在捶胸顿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跟她告白的帅气男人不是中国人！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等一下，她好像忘了什么？项晓飞的思想忽然跳跃，脑中飞快的思索着，她好像忘记了一项很重要的事情。

“糟了！今天是班长值班，我是偷跑出来的！”

项晓飞一个激灵从地上站了起来：“你刚才都告诉我了，我怎么就给忘了呢？”

如果要是被蟒蛇教官发现，连累了队长，那她可真就是罪人了！

“我先走了！回去救人！”说着，项晓飞拔腿就跑。

汤姆医生看着项晓飞飞奔而去，还不忘向他挥手告别，露出迷人的微笑，自语道：“祝你好运，25号！”

由于项晓飞的失算，成功的将自己和叶寸心扔进了水牢。而她们的水牢却是一条瀑布。

蟒蛇教官命令她们携背囊站在小瀑布下面，其他猎人教官在周围泼水，刺骨的水犹如一根根钢丝从各个方向扎来，同时教官还穿上防寒服把二人摁倒在水里，还要求她们把枪举起来。

饥寒交迫的那一刻，她们能感觉到每一秒的六十分之一，但时间又好像停止了，只听见牙齿上下打架声和唏嘘的声音，肌肉已经僵直，腿还不时地抽筋……

“对不起，队长！真的对不起！”项晓飞与叶寸心仅仅拥抱在一起，想要最大限度的彼此取暖，尽管她们毫无温度可言。

“你为什么这么做？”

在发现项晓飞不在宿舍的时侯，叶寸心是暴怒的，可是她认识的项晓飞尽管时常会有些不靠谱，但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冷静下来之后，她认为项晓飞的离开一定有着她自己的原因。

“队长！我就是想出去冷静一下！我的脑子很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项晓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突然的离开有时就是一个冲动。

冰冷的水面上浮起了一张已被河水浸泡而完全断裂的照片，项晓飞想要抓住，却被叶寸心一把抢先。

“队长，我……”项晓飞牙齿打颤，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叶寸心用模糊的双眼看着这张残缺的照片，饥寒交迫却没有让她停止大脑的运转，来到猎人学校也带着这张照片，即便是撕掉也要珍藏。在那一瞬间，叶寸心忽然明白了。

“原来你喜欢的人是郑三炮！”

叶寸心一脸不可置信，怪不得选拔时死活都不肯来的项晓飞会突然改变主意！怪不得在她说了老炮要结婚的事情之后，项晓飞会突然离开营房！原来一切都是因为郑三炮！

叶寸心在项晓飞的身上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感情上她曾是个懦夫，就像现在的项晓飞，隐忍自己的情感，最终却只能是错过。

可是她是幸运的，雷战回来了，她可以无所顾忌的拥有。可是晓飞呢？终究是没有可能。也许现在老炮班长已经和自己的新婚妻子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家，自己的幸福，而这个幸福里没有项晓飞。

叶寸心很懊恼，如果她可以早一点看出项晓飞的情感，她一定会极力撮合，做一个完美的红娘，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叶寸心一语中的拆穿了项晓飞隐藏多年的情感，如同万年寒冰让本就没有温度的身体急速冷冻，血液凝固。

“队长！这个玩笑开不得！人家老炮班长都是有家室的人了，你不能乱点鸳鸯谱啊！”

冰冷的瀑布河水，让二人的面容僵硬，也掩盖了项晓飞心中的苦涩与伤痛，她在努力挽回自己的尊严。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其结果就是一个人的伤感吧。

纵使项晓飞始终没有承认，但是叶寸心依然肯定她的猜测，因为现在的项晓飞在感情上，像极了曾经的自己。隐忍和自虐，痛苦的永远是自己。可是作为队长，作为她最亲的人，她似乎什么也帮不上，因为一切已成定局。

猎人学校的训练还在继续，叶寸心与学员们攀爬上十五米高的悬崖上，等待着勇气跳水的训练。

连续几天的反复发烧，让叶寸心的身体早已是极度虚弱，浑身战栗。

痛，十分的痛，非常的痛。她的体温已经上升至三十九度，全身的疼痛让她显然有些支撑不住，面色和眼结膜充血，让项晓飞发现了她的异样。

项晓飞摊开叶寸心的手掌，发现她的掌心已经出现了红斑疹，而她的手背也出现了细小的淤斑。

检查着叶寸心身体的症状，项晓飞眉头紧蹙：“队长，你不能再练了，必须接受治疗！”

多年的经验告诉项晓飞，叶寸心已经感染了登革热，但是她现在没有办法确定她得的是哪一种。可无论是哪一种，她都必须去医院接受治疗。

叶寸心太虚弱了，她不想再浪费任何体力。她站在一块只能站稳足弓的突出的小圆石上，因为崖壁的切面并不平滑，风吹得她身体不由地开始晃动。

叶寸心盯着河对岸松软的沙地，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她用她最后的一点力气用西班牙语高呼道：“我是猎人十三号，中国陆军狼牙特种部队火凤凰女子特战队少校叶寸心，我为了祖国、为了荣誉、为了家庭、为了战友兄弟姐妹而战！”

语毕，叶寸心纵身跳下悬崖，如同美丽的流星，凄然陨落。由于身体极度虚弱，动作变形，叶寸心虽然躲过了石台，身体却斜着摔向水面，在落入到海里的那一刻，终于失去了知觉。

狼牙基地办公大楼雷战坐在一号桌前，等待着一号签完手中最后的文件。

雷战在突然接到一号的电话时，他的胸口便隐隐做痛，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一号面色凝重，他的心中有了不安的躁动。

一号结束手里的动作，深思熟虑过后终究还是要告诉雷战：“大使馆那边传来消息，叶寸心在训练时被伊蚊叮咬，现已确诊为重型登革热，正在进行抢救，希望你能做好心里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