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等我。

快了，就快了，等着我。

硬化一拳强行捶断他的血肉，胜在掌握力量的熟悉程度、胜在运用格斗术的领胜，对方狂吼着俨然已经怒火中烧，凭借他失去的理智，输定了。维持不了冷静，他输定了。在对人体术的训练中，鬼使神差与那时“只是遇见的普通有趣的人”进行的格斗术指点，说到底，现在的困境也都是因为那时而自食恶果。

真抱歉啊，就因为……我是个已经杀人无数的恶棍，在刚刚的作战中，就已经能做到眼睛都不眨一下了。

胜人一筹的格斗技巧，全部都是有赖于那个请求自己务必要回去的人。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必须如他所言那样——如自己心中最强烈渴求那样，为了回到那里，什么都值得。

见对手巨人已失去反抗能力，因着怒火冲昏头所导致，修复身体的工作在他激烈的体力损耗中，需要的时间显得太漫长。冷然地走近地上那堆冒气的肉块，断裂的颈部喷出滚烫气流，蹲下身去，为能够张大下颚组织而将两腮撕裂，撕咬组织，将后颈肉内藏匿的人咽入到喉部中。

单是夺取到一个巨人之力这点，至少保证能回去交个差。荣誉、战功什么的，谁爱管就去管，都是一堆狗屁。

步伐急促奔往巨木林的边际，成功在望，愈加不容被阻挡的决心加快步伐。闻声迅速抬起手掌捂住颈后，分出气力硬化手掌与后颈，全身无数部位在一眨眼间受到重创证明来者威胁程度不可掉以轻心，如果她在，那可能就是另一个也在，面对这两个家伙可能别说抓走艾伦，自己也可能完蛋。该死的……！

眼角余光觑向旁边的身影，急惶借助体型优势，朝她所在的地方捶击。曾经就有极大见识所以再清楚对方实力不过，区区格斗术顶多弥补力量和速度上的差距，面对绝对的实力远超时也顶多挣扎几下。但此刻现在是巨人，三笠、很遗憾，对人形的我你可能压制，但现在——

别挡我。不然，就去死吧。

迅速修复被砍伤的小腿筋腱，炽烈燃烧的气流包裹周遭巨木之间的空隙，迷濛水汽穿荡枝叶之间。在修复好肉体后迅速再起身飞奔，果不其然赶到的是另一个更需要忌惮、害怕的人。不假思索，毫无保留地挥拳朝飞跃的身形猛击，不能杀也要重创他让他追不上来，凌厉风浪磅礴地扑打过去，待一霎那却看到人影移错，锋锐攻击沿着手臂朝面部逼进。

越来越大。

放大。

啊？啊啊…………！是眼睛。

腿。

肌腱。

头脑集中所有注意力，下一秒双眼之前就从放大的人影变成了无尽黑暗。当下决断再次硬化手掌和颈部，腿上肌肉与神经失去反应，轰然笨重地栽到在地上。顺势让身体背靠着树干坐下，捂住后颈的一只手被利刃割断关节，破釜沉舟之危境下，觉悟要拼一丝机会。手掌落下，后颈没有了一层保护，耳边风声与女性嘶吼昭明了对手的方位，觑稳时机，在最后关头抬起另一掌。

必然重伤。

触感提示着确实击中了一个人，虽然还不明了是他们中哪个。

但是……

但是………………

这样就抢不到艾伦了吧？你们……！

爸爸，等我……

铺天盖地的黑暗淹没了整个身体，即使深藏在巨人肉体的保护下，死亡与希望破灭的恐惧仍将喉咙掐得喘不过气。为了这个，刚刚不惜杀了他们，为了这个、这个作战，我连杀掉曾经相处甚久的那些同期生也无所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是无辜的，但我自己也就是个要活下去的无辜人，又没人怜悯我自己，哪有……闲心情怜悯你们。

刚刚就可以是这一趟旅程最后的牺牲品了。之后可以回去，至少，回去的话父亲不用死、我也还有机会。…………他以我为骄傲，看到我回去他就心满意足了。

未及反应之时，察觉有极其锐利的刀刃割破两腮关节，下颚脱落，齿关无力合紧。触感可发觉从喉中滑落的物体，心知肚明那个就是什么。茫然与恐惧在心底盘桓着，所面临的这般困境发生在分秒之间。

接近救赎的那一步再度坠落深渊坑底，旁边鲜血淋漓，尸骨堆积，是之前为了爬上去而不惜虐杀掉的垫脚石。

都是牺牲的人。

…

回不去了。

……无法前进。

回不去。

我早就是恶魔了，现在，还是回不去。

沉若千钧的绝望压在心头，适才战斗中的痛苦和惊惶在片刻反应后，齐齐随着此刻的悲痛一起涌上。对手的可怕程度，是个人都不想遇到——是个恶魔也害怕去碰见他们。啊啊，可真幸运，这副身体的嗓子，可不是个能让人呜咽的构造，那个样子太丑了。

真的很难受，很痛。

好痛，好可怕。

离开你我的家之后，我身处的这个地狱，真的………好可怕啊。爸爸、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