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识像是想彻底断了他的心思,同时也绝了自己的念头,又重复了一遍。
魏清识“蓝浮熠,来不及了……”
魏清识面色戚然,眼眸低垂,但她没心思再管这些,转身便疾步离开,也顾不得去看一眼他的表情是不是难看。
只在即将转角的时候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回头望了一眼。
他依然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立着那里,风穿林而过吹起他宽大的素色僧袍。
那棵巨大的榕树在风中宛如一只巨兽,叶间的枝叶簌簌作响,摇曳的光亮晃在他头上的叶间时隐时现,看起来孤冷寂灭。
这个时候,遥远的山间传来一声深沉清远的钟声,魏清识忽然想起,路过钟楼时看到的刻字。
“惊醒世间名利客,唤回苦海梦迷人。”
她早该醒了。
她知道,但她做不到。
魏清识不再去看蓝浮熠,只低头默然地往厢房走去,或许是夜色太凉,或许是整个心都空了,她竟然想起了一些幼时的事。
昶路均有棵古树,幼时她也扯着父亲的衣袖要他给她挂个“百年好合”的彩头。
魏婴字无羡“你这孩子,才多大便想出降了。”
父亲觉得好笑,才这么点大的一个奶娃娃懂得什么叫“百年好合”?但最终还是敌不她撒娇耍赖的纠缠。
父亲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伸长手臂将红布条系在她要的那根最好看的枝桠上。
魏清识“多好看呀……”
而她只扯着他的腰带,拼命的踮脚疼着脚指手画脚,语气骄纵又得意,像终于讨到了糖吃。
她幼时的朋友很少,以为会一直在一起的玩伴也最终殊途陌路,再见连叙旧都变得难受勉强。
他会像他的父亲一样,散落出最好的光华,做一个好仙督,永远高高在上、不落凡世。
其他,她也不明白当时的少女心事,就像她现在也亦不能懂那时为何连挂个红布条,也要挑个最好看的树枝。
树枝不就是树枝,哪有什么最好看?
_
……
蓝浮熠静默地在树下站了一夜。
他从来不甚明白什么是疼痛,是父亲的视若无睹,是母亲的撒手人寰,亦或者内心的歉疚后悔。
这一切切,就像他不懂幼时,他对父亲索要的爱,和他对旁人,有何不同。
他感到疼痛,那从指尖传来的刺痛,不知为何竟然逐渐往上,蔓延到了心口。
为此,他踏入他最痛恨的地方,整夜整夜的跪在佛前,想要悟个明白,但佛祖也只是那样静默地俯身看他,并不言语。
他疼痛难忍,却又不知为何如此沉重,佛祖亦不能为他解惑。
他只是忽然想起了当初少女在梨花树下望着自己的双眼,她喊他,问他情况是否好转。
他的脑海中曾无数次出现她,转身刹那间,心冷绝望时。他始终不解其意,却在这时候,突然地悟了。
万物如同暮霭浮光,转瞬即逝。但她看过来的眼睛,是远比簌簌落满她肩头的梨花,更美好的。
站在树下看月落日明,青钟敲响了第一缕曦微,仿佛从恒古而来,萦萦环绕,蓝浮熠却只觉得指尖的疼痛钻心入骨。
蓝浮熠“灯火长明,人影已去。词枯墨尽,难表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