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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案刘志卞之死(一)

霁月高风

 宴会逢时已酒过三巡,许多文臣早已支撑不住懒懒散散倚案小憩,不少武将却依旧生龙活虎,面上半丝不带红晕,见众文臣竟然喝醉了去,雍虎伯翟晟便扯开口叉着腰笑道:“嗨!陛下您瞧瞧,温维老头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了!哈哈!平常劝你喝酒,朽生你不肯多饮,这要是到了有用之时,你可如何挽回颜面!哈哈哈哈!”他所说的温维便是翰澜苑大学士温维。

  翰澜苑大学士温维闻他此言,挣扎着站起身来,下意识将双手收入袖口中两手相握,语气略微恼怒,道:“呔!翟老虎,你仗着自己能喝几杯,便在陛下这里于我难看,你啊你!老莽夫!”他言语间早就失了平日的斯文,都是平常在私下骂他的用词。

  贺擎徵平日里哪里见过这样的温维,其余人更是见此大笑,虽然酒过三巡贺擎徵也有些半醉,可他年轻时雍容有度,能文尚武依旧有些底子,也就开口埋汰他们几句,道:“翟老虎,温朽生!年轻时你们就常常一言不合,互相看不顺眼!如今到了这个岁数了,怎地还如顽童一般争执?”

  要说温维和翟晟二人,贺擎徵是最为放心的,温维和翟晟都是他年轻时过命的朋友和手下,几十年的感情,那里是所谓的君臣有别能够抹杀的。且温维虽有治国的韬略,不过他倾心于学术精研,对于人情世故、权力诱惑可谓像个半大孩子,对此提不起兴趣来,能够做到如今的位置全靠真才实学,但因为青年时不肯同污,曾经被贬三次,三起三落,如今更是对地位权力看得通透了。而翟晟原本就是个军旅世家的练家子,为人处世耿直刚正,甚至脾气太烈难于相处,偏又像个倔驴,曾经两度为他挡箭,身体也大不如前,可好歹算得上健康,对他忠心可鉴。

  翟晟闻言摸摸头,道:“陛下,虽然臣看着老匹夫不过眼,可是他家小女温兰君实在是个机灵鬼,正和微臣的小子翟欢堪配,不若陛下为臣合计合计如何能够让这老匹夫心甘嫁女,好让小辈儿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温维听闻此言一愣,而贺擎徵却抚掌大笑,以手指着翟晟,道:“你啊你!哪里是老莽夫?朕看你有谋有略着呢!倘若兰君和翟欢二人真的心心相印,就算这老匹夫不愿意,朕也为他们赐婚!”

  温维虽不说话,偏过头去,可翟晟显然明白他这是抹不开面,不好意思张口,哪里有女方家长先张口的道理,便乐呵呵地道:“欢儿啊!兰君,你二人意下如何!愿意的话就点个头!老匹夫,不,亲家,该改口了!”

  温兰君和翟欢二人起身离席,两人之间郎有情妾有意。翟欢生得一表人才,血气方刚。温兰君樱桃小嘴,柳叶眉,丹凤眼,五官生得极为标致。两人那里是堪配能够形容的。

  翟欢一手拉着温兰君,向贺擎徵跪拜,无比诚恳,毫不犹豫开口道:“陛下,翟欢愿意红妆满载,迎娶温家小姐温兰君为妻,今生今世,愿以七尺之躯相许温氏兰君,相濡以沫白头共老。请陛下下旨赐婚!”

  温兰君虽尤为羞怯,却也面露诚恳,双眼微红道:“小女温氏兰君心悦翟郎已久,愿嫁于翟欢做妻,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荣辱与共,绝不后悔。愿陛下父亲成全!”

  温维看着二人双眼微湿,有些哽咽感慨,贺擎徵也未免不去看看自己的儿女,然后道:“好!朕成全你们这对鸳鸯。赐婚于翟府温府,愿你二人今后荣辱与共,不悔如今。来人登纸造册!赐!”

  温氏翟氏所有人无不起身谢恩。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贺婧浓,不免多看了温兰君和翟欢二人,他们的确情谊深厚,想来对方在心中占据的分量之重。这就是爱吧,贺婧浓心中默道。

  这时,一向存在感甚低的笺媛忽然凑近她身前,在她耳边道:“公主,哪位大人有请。”

  贺婧浓下意识去找晏槊,谁知那人早就不在位置上了,于是她也悄悄起身赶在无人注意便离开了正殿。相较于正殿里的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外面可就清爽适宜,凉风飒飒,不免让贺婧浓清醒了。她跟着笺媛,一路上不免开口问道:“笺媛对吗?”

  笺媛也不停下,只是恭顺道:“对的公主!”

  贺婧浓看着自己眼前的姑娘,她比自己大六岁,模样算得上周正,身段也是玲珑有致,不免问上几句,道:“你为何进宫?我听闲姑说你三人中数你的家室最好,虽算不上富户,却也比寻常人生活容易。”

  笺媛咧嘴一笑,她本就生的温柔,况且嗓音略微桑哑,有一种夺目的气质,就算要做宫妃也是可以的,她沉默良久,道:“奴婢进宫为的不是出人头地,寻觅一份好的姻缘,而是为了一份执念,一份肖想不来的执念。”

  贺婧浓想当然的以为那人是晏槊,便劝慰她道:“世间男儿优秀的又不唯独是他军候一人,你何苦眼巴巴瞧着他,心中明知道他那人最是精于算计,全无情谊。”

  笺媛被她说笑了,便解释道:“不,笺媛心中的人不是君侯大人,君侯大人只是主子,哪有人可以肖想!不过公主,军候他其实也没有公主说的那样毫无人情味,只是为人有些冷漠。”

  贺婧浓一笑,却未察觉嗓音有些冷,道:“笺媛,我希望你的这份坦诚只是对于孤来讲,认他人为主,何人能够全然无顾的放心与你!这点你理应明白!但孤依然很喜欢你,因为你除了闲姑外让孤心安些,不过这也不能成为你暗自调查闲姑底细的理由,闲姑是孤不可触碰的逆鳞,希望从今以后你能够牢记。”

  笺媛脸色微僵,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干巴巴地道:“是,主子。”

  ……

  贺婧浓看着站在亭中的晏槊,微微低下眸子思考,然后走进亭中。

  “小家伙,至于这么凶吗?倘若不喜欢本军侯探查你的人,直言就好,何必去吓一个女婢?”还未等贺婧浓走进亭中那人就开了口,贺婧浓闻声顿足,轻轻拂掉衣袖上的尘埃,然后不紧不慢地道:“摄政君侯有什么话就快些说,并不是每个人都十分乐意等你。再有,刚刚在宴会上我已经警告你不要惊扰我的人了。”

  晏槊转过身来来,向贺婧浓走去,他伸出手拉起贺婧浓的袖口,将她拽至亭中,道:“小家伙,听说皇后和戚妃在为你寻觅夫婿?这可是真的?”

  贺婧浓看着这个扯着自己袖口不放的人,不在意地答道:“是吧,桓娘娘想我挑个温文尔雅的文臣,最好像文科状元那样的,而戚娘娘却想为我挑个精通武学的武将,要像翟欢那样的!”

  晏槊忽的转过头来,面色不明所以道

  晏槊忽然回过头问她,道:“那你想要怎样的?”

  贺婧浓听后一滞,道:“我无所谓,只希望那个人能够接受我的想法,不求他能够帮助我,至少不要为着外人恼我。”

  晏槊闻言一笑,道:“就这样?为何你不想要一个完美无缺风华正茂的夫君?”

  贺婧浓也闻言一笑,随后尤为轻松道:“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人能够半身不遂,乖乖听话,既然帮不了我那就好好做个花瓶,不惹我厌烦。这样相敬如宾,也算是一段佳话。”

  晏槊莞尔一笑,转过身来看她,对她道:“天性凉薄?果然,天生的帝王相种!本军候没有看错人,以后乖些,不要妄想,利用我之后轻松甩掉我,不然……”

  贺婧浓一手攥着他的外衬,眼神冷漠阴暗,道:“不然就会杀了我?我想军候理应看清楚,我敢与狼共舞,就一定会算清楚得失。既然选择了与狼共舞,我必定不会中途放弃,所以请军候不要三翻五次的想探清我的底线,我今日就郑重的告诉你,我的底线就是闲姑,倘若要辱我欺我,可以,但她千万不要动,否则就算不能一击致命,那也能闹个两败俱伤。不过,我想军候一向算的清楚,自然不会闹成那样的,好了,五公主外出透气,是时间该回去了。”

  贺婧浓将手松开,为晏槊拂拂有些褶皱的月白色丝绸外衬,却被晏槊一把攥住手腕,道:“我本无心之过,你不必放在心上。今后若有难事,尽管告知与我,若不喜欢那三个女婢,丢回中咨宫便是,不要动气。我向你道个歉。”

  贺婧浓并未看他,也不做声,只感觉腰上一沉,原来是一个香囊,贺婧浓自是对香味有些敏感,便对他说:“这香囊我不要,以后也不必给我那些饰品,我并无心那些,这香囊你拿回去,我闻不了这些,总感觉有些难受。”

  晏槊握住她要解开香囊的手,道:“那天茶海阁我便已察觉你不喜这些,不过你尽可放心这香囊里放着的不是香料,而是避虫醒神的药材,对你夜里不眠有宜。”见她停手便松开。

  贺婧浓内心有些触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上心?”

  晏槊眸子幽暗,借助着月光,缓缓背过身去,说:“你很像一个人,很像……很像……,今天晚上你小心些,会有人死,还有关好门窗,倘若院里响起什么动静,你不必看个究竟,我会告诉你。”

  贺婧浓见他走了,一时站在那里有些发蒙,然后有些微怒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从我身上看到别人?我生母是这样,桓娘娘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只能是让人厌恶你们的失礼。”

  果然宴会散去,外臣们都被安排回了府,这天深夜里,贺婧浓一夜未睡,就那样在黑暗中盯着自己头顶上的遮幕,闲姑已然清楚她的彻夜不眠,在遮幕外叹道:“公主该睡了!这夜里想来平静,发生不了什么大事?千万别熬坏了眼睛!”

  贺婧浓翻过身去看着帐外,平静无波地问道:“闲姑,你跟着我很久了,可我真的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非要进宫不可?难道就是当初看我可怜,为了给我一些温暖,便教导我十几年吗?”

  闲修钰闻言颇为哀婉地紧紧身上的中衣,良久才略微桑哑的道:“不管公主信与不信,闲修钰从未伤害过公主,也从来不打算伤害公主,闲修钰进宫不过是一场故人所愿,既然后妃梦破裂了,他们也就放弃了身为棋子的我。”

  贺婧浓听着她说的话,讽刺一笑,说:“闲姑又来骗我了,淮山富商周菊仁外室肖云所生的唯一女儿,而她同管家情夫撺掇着将这个女儿卖给了为皇室选妃的黄商贾,这个商贾将她取字芈紫修送进了宫去。松崴夫人芈紫修也是先帝贺翩涵挑入后宫,却因不胜圣宠而被打入掖庭,直至新帝登基大赦掖庭,被分为公主女傅直指教导孤,这令孤再怎么想也想不出闲姑的意图,还是说孤失了心智,想要猜忌身边亲信,要众叛亲离?闲姑或许可以闭口不言,但孤终有一日会撬开那人的嘴,只因为孤不想一辈子都生活在别人堆积的谎言中,就像今日的父皇,表面上他坐拥霁朝三百年的江山,幅员辽阔何等雄霸,其实呢?他内力早已经被蚕食的干净,只是他拼尽全力才护得个戚妃母子安稳,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那群宗室老儿竟然阴险如此,前脚收拾了我的四姐,后脚又触动了皇后的生育之力和戚妃的儿子的健康。”

  她停顿一会,就坐起身来撩起一段遮幕,眼看着闲姑道:“怎么?闲姑不敢相信这些宗室禁秘都被我知道的一清二楚,看来这十几年来,您从未看清您身边的这个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闲修钰看着眼神凉薄的贺婧浓,暗暗猜测,然后有些不稳地道:“浓儿你拿什么同鹤轩老儿做交易?”

  贺婧浓不在意的一笑,眼睛看着闲修钰,平静地道:“鹤轩算什么东西?他不过是一条为秘宗行事的走狗。孤同他交易都算是高抬了他!我自然是跟函道做了交易,我的筹码就是我自己,不应该是我手上他们秘宗行作乱杀人、勾结外国、纵横操作各国战争暗流的罪证,这些罪证,足够他们秘宗引起天下人的公愤,诛其宗灭其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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