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泠晗的车驾刚到刑部大牢门口，刑部侍郎杨承就接到风声出来迎接泠晗。

“臣参见泠王殿下，殿下万福金安。”杨承上前给泠晗行了一个大礼。

“杨承，本王不想废话，侧君呢？”泠晗搭着静思的手，慢慢走到杨承面前。

“泠王殿下说笑了，侧君怎么可能在大牢呢？”杨承低着头，盯着泠晗的绣花鞋，不敢抬头，开始冒冷汗，悄悄抬起手抹了抹汗。洛琰如见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可不敢让泠王发现。

“杨承，本王希望你识趣些。” 泠晗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视眼前之人，若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惹得杨承不住的磕头。

这牢房味道古怪，是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整个空间十分昏暗，只有两边几盏油封闪着微弱的光。被风一吹，就灭了两盏。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一个正常人待着一会儿也受不了。关在这里的人，可能一辈子也出不去了。原来，这里不光是潮湿和血的味道，还有一种死亡的气息。

泠晗站在牢房外看见躺在冰冷地上的洛琰，了无生气。泠晗突然膝盖一软，险些站不稳，好在静初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泠晗。一时之间泠晗有些失声，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静思，快！传太医！快！”泠晗挣开了静初的手，快步走进牢房，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想要伸手去摸洛琰的脸，却又不敢。终于，泠晗抚上了洛琰的脸有赶忙放开。

洛琰似乎有所感觉，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看着眼前身着浅水蓝色衣裙的泠晗，以为自己又出现的幻觉，努力的抬手想要去触碰泠晗的脸，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无奈的勾唇笑了笑：“阿乐，我快撑不住了……阿乐，我可能再也陪不了你了……”洛琰气若游丝。

“阿琰，是我来晚了，你受苦了。”泠晗紧紧握住洛琰的手，慢慢俯下身，轻轻的说道，不觉中带上了几分哽咽。

“阿乐……”洛琰话未尽，浑身如抽了力，手无力的垂了下去，眼睛也慢慢闭上了。

“阿琰！阿琰！你醒醒啊！”洛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泠晗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住了，有些喘不过气来，泠晗再次摸上了洛琰的脸，这才发现洛琰的体温高于常人。

“来人，快来人！快回府！”泠晗赶忙叫追魂进来带洛琰回复，生怕慢一步，洛琰就会离她而去。

临到大牢门口，杨承依旧跪在门口，泠晗冷冷的瞧着他，扔下了话：“你与周远最好祈祷侧君无事，不然，你全家老小的命也别想保了。”

泠王府安辞轩。进进出出的都是人，泠晗站在院中，看着端进去的清水出来后便是一盆盆的血水，看着着实惊心，真不知洛琰在大牢吃了多少苦。看着一盆盆血水，泠晗紧紧握住静初的手，希望可以给自己一些力量。

“殿下宽心，大半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在安辞轩了。侧君会无事的。”静思站在泠晗身边宽慰道，打算扶着泠晗先坐一坐。泠晗身上刚换的衣服在牢中沾上了侧君的身上未干涸的血，回来后殿下也不愿回去换了衣裳再来，偏生要等着太医们看完诊。现下看着一盆盆的血水殿下看了更是揪心。

泠晗摇了摇头，如今她的心还悬着呢，不知道洛琰究竟如何了。

终于有太医从内室出来，看见立在院中的泠晗，刚忙上前行礼，“回泠王殿下，侧君身上对都是鞭子留下的皮外伤，再加上大牢阴湿，所以侧君才会高烧不退。好在侧君底子不差，细细养着不会落下病根的。”

“侧君他，他醒了吗？”泠晗摆了摆手，示意齐太医免礼。

“回王爷，侧君高烧未退，臣已经让人喂了退烧药给侧君喝了，待烧退了，侧君便能醒来了。泠王殿下宽心就是。”

“齐太医这几日就在府上住下吧，待侧君身子好些你在回太医院。”泠晗吩咐了一声，有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知书，你带齐太医去安辞轩的偏院住下。”说完，便转身回了琼楼。

“殿下不是忧心侧君，怎么不去看看？”静初扶着泠晗，有些不解。

“陪本王去换身衣裳，随本王进宫问个清楚。”洛琰身体无大碍，泠晗也算松了一口气。洛琰入狱，周远说是奉了大哥的口谕，自己总要去问个清楚，也好给阿琰一个交代。

泠晗换了沾了血污的衣裳，又匆匆的离了王府，连着想来找泠晗问些事的御恒溟一直都碰不上泠晗。好不容易守在琼楼门口终于看见泠晗，可只得了泠晗淡淡一瞥，就见她朝府外去了。

从他刚到泠王府开始，就没见着泠晗，先是刑部，后来回来之后便是安辞轩，这会儿怕是要进宫了。这洛琰真有那么重要吗？劳动着堂堂泠王四处奔波，他看见安辞轩进进出出，安辞轩门口还隐约有一丝血腥味，看来那位侧君伤的不轻啊。不过想想也是，但凡进了刑部大牢的，能有几个是全须全尾的走出来的，那地儿都不知道折了多少冤死的孤魂。

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地拉着马车，驶过车水马龙的大街，马车“格拉”“格拉”响着，慢慢的。泠晗却仿佛听不到外头的热闹，唯有马车车轮驶过街道的辘辘的声音，沉重的如同落在泠晗心上。她不知道该如何见皇兄，万一让洛琰入狱真是皇兄的意思，她又该怎么面对呢？洛琰是丞相之子，更是她的侧君！是写进了皇家族谱的人！洛琰入狱受审，看似是因为丞相谋反，寻求洛琰这个给亲生儿子的证词。可是细想来一旦丞相谋反罪名坐实，那世人又该如何看自己？所有人都会觉得是自己勾结公家，谋朝篡位。

这一次泠晗有些退缩，她不敢去问，怕最后得到的答案伤了自己同大哥多年的兄妹之情。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打定主意去找皇兄，便要问清楚，免得日后和皇兄留下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