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旧梦

每月十五是一月中月亮最圆的时候，像是一个大大的圆盘挂在空中。清冷的月华倾泻而下，落在树上留下斑驳的影子，照在屋内显得朦朦胧胧。

此时一栋别墅二楼的一个房间内，豪华的席慕斯大床上传来细微的呜咽声和头发摩擦枕头的嘻嘻索索声。

段肆浓“不要……不要…”

原来是一名少女正做着噩梦，眉头紧锁着，一侧白皙的脸上满是汗水，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头像拨浪鼓似的摇着，嘴里还在梦呓。

段肆浓“呜呜……”

段肆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可是当她看到那个背对着她跪在地上的人时，心就会莫名地刺痛，明明她根本不认识那个人。

梦里那个人跪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有点乱，像是成亲时穿的喜服，却不是纯红色，而是有着一些黑色的纹路，上面还有许多污渍。他的头发也散乱开来，束冠掉落在一旁，背影颓废。

段肆浓走到他面前，先是惊了一下，后又被下了一跳。

那个人长相极其俊美，哪怕现在衣衫褴褛，颓废不堪，却依然挡不住那满身的风华。饱满的额头下是勾人的丹凤眼，只是为何双眸是红色的，眼睛里流出的也不是泪，而是血。高挺的鼻子下是薄薄的唇，五官立体得像是西方人。

一滴滴血泪顺着他的脸庞滑落，滴在他散乱的衣襟上。他仿佛什么也做不了，只知道哭。段肆浓不知道他怀里有什么，只知道他一直保持这个动作，好像舍不得放下。

她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后来她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他说话时那双温柔充满情意的眼睛，像璀璨的星辰。

所以段肆浓猜想他怀里的应该就是他心爱的女人了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着说着就又开始流血泪，越来越多，表情也越来越痛苦。

突然间他站起了身，周身渐渐弥漫着浓墨般的黑气，越来越浓，像是从他身体中溢出，又像是钻入他的身体里。

他迈步直直地走向一处，每一步下都是血，从他身体中流出，从他双眸中流出。

当段肆浓以为他是要走时，却见他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把剑。剑身通体黑色，刻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剑柄处镶着很多红晶石和黑晶石，可笑的是，剑尾处竟然挂着一个一看绣工就很差的剑穗，应该是他心上人绣的吧。

不知为何，每当段肆浓想起他和他心爱的人时，她总会感觉心像是要被撕碎，疼痛蔓延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看着他身上涌现出的绝望，段肆浓有一种去抚平的冲动，就是觉得一切痛苦悲伤的事情都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他值得拥有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等段肆浓回过神来，才发现他正挥舞着着手中的剑，像是和别人缠斗在一起。

期间他又说了些什么段肆浓依旧听不清，可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愤怒，是那种毁天灭地的怒火，想焚灭一切的怒火。

他眼角的血泪一直没停过，那双红瞳渐渐有黑色的雾气弥漫其中。

段肆浓一直看着他用各种招式向他的敌人进攻，一直看着他一步步如恶魔般杀戮，直到她发现自己竟流了泪，竟心痛到难以呼吸。

段肆浓觉得自己好奇怪，就算她曾经受过何种委屈，吃过何种苦，也不曾像现在这样流泪。她甚至觉得这一辈子都不会流泪。

申屠钰“啊……”

不知他的对手又给他说了什么，段肆浓看见他仰头吼了一声，然后变成一道流光，向他敌人所在的地方飞去。

大概是赢了吧，段肆浓看到他从远处走来，喜服已经破烂不堪，身上多处受伤正往外流着血，手中的剑已不在，只余那已经变得奇形怪状的剑穗还握在手中。

可能由于伤势严重，他走到一半便摔倒在地，他爬起又摔倒，爬起又摔倒，直到后来慢慢地爬，爬到他曾经跪下的位置，伸手将他心上人重新抱在怀里。

那拖在地上的长长的血痕，就像是段肆浓心上的裂痕，让她痛不欲生。

段肆浓又看见他在低低的说着什么，神情温柔，嘴角带着笑，也不再流血泪。

片刻后他突然惊慌失措，眼睛又止不住地流血，只见他不停地在空中乱抓着什么，不停地嘶吼，不停地飞上空中又跌下，跌下又飞起，好像在努力地抓住什么即将流逝的东西！

人死了，会消散吗？

段肆浓跑过去想抱住他，不想让他再做无用功，可她只能从他的身体中穿过，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摔倒流血，最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