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不可承受的选择

送走了庞杰，侯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庞应天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本不想再过问任何和白迟二人有关的事，因为他怕自己又会控制不住的回来。但架不住对面的老朋友，明史研究所的第一权威女副所长，听到了他回复侯胜的电话，非要让他再打回去认真听完到底是怎么回事，担心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耽搁了。

毕竟知晓了从西安那边同行传出来的消息，她清楚以依庞应天的性子，是不会平白无故就善心大发的去帮助陌生人的。自己想要走进他的生活，就要先了解他身边的其他人。

“庞大哥，太晚了，颖儿她刚刚过世了！你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说完侯胜挂断了电话。

女副所长下一秒发现庞应天已经消失在了餐厅里，就像他从未坐到她的对面。不由得苦笑，这也许是他始终不肯接受自己的主要原因，他是不死人，而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他们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

2个小时后，侯胜看着为了第一时间赶回来，从山西大同运用不死人的能力，强行快速移动到自己面前的庞应天。他的脸上满是汗水，身体因为过度劳累而发着抖。他踉跄着抓住侯胜的衣领，“颖儿在哪里？她到底怎么了！”

侯胜将庞应天的手扯开，用淡漠的语气答到，“她现在应该已经火化成灰了，她得了脑癌！”

“你，为什么不救她！”庞应天厉声质问。

“她已没有了求生的意志，我为何还要救她？何况你也已经完全放下了她，放弃了她！”侯胜说完，将迟颖儿交给他的那两封信递到了庞应天面前！

当看到罗颖儿在信里写明她对他永不改变的爱时，在楼外楼中的那声呼唤，重新在庞应天脑中响起。为什么他当时没有听出来，那就是他最爱的罗颖儿！他的眼前又浮现出150年前自己为了控制她的嗜血性，强行给她注入自己的血，让她求死不得的画面；自己为了所谓不死人的道义责任，亲手将仗剑刺入她胸口的画面；自己说过，要永远保护她，找到她，再爱她一世的画面！他不但辜负了她作为罗颖儿的那一世，同时也害了作为迟颖儿的她的第二世，连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能陪在她身边！可是就算他如此绝情，她依然对他无怨无悔！心口涌起的巨大痛意，让他猛然张口，狂喷出数口鲜血！

“庞先生，对这样选择的结果，你真的无悔吗？”庞应天眼前的景象再度变成了敢天大厦，那个叫笙天霸的白衣人带着满目的悲凉哀伤问着他。

“多谢你让我看到了这个选择的结果，”庞应天恭敬的对这个青年鞠了个躬，“我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了，谢谢！”然后就看到听了他的话，那白衣人笑着离开了。

而此时带着宁欣离开的罗颖儿，感觉有人从侧面冲出来，举刀向她拉着宁欣的手臂砍去。如果她现在把宁欣甩出去就可以躲开。可是快速的移动下，这样的行为，很有可能会伤害到宁欣，因为周边的路上全部是尖刺的小栅栏。电光火石下，罗颖儿下定了绝不撒手的决心，却没想到在最后一刻，自己被宁欣猛的向侧面推了一下，那一刀竟然生生的砍在了宁欣的身上！沿左肩而去，红色的血、柔软的内脏和被劈断露出白茬的肋骨，映在了颖儿的眼里。

“欣姐！”罗颖儿不管不顾的冲过去，抱住宁欣因为剧痛而拼命颤抖的身体。

“颖儿，”宁欣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努力扯出了一个笑脸。而后艰难的转头看向一旁因为误伤自己，也大吃一惊的那个提刀人，“我不管你是谁，可是颖儿和楼里袭击我们的那些人不同，她是个好人，请你不要伤害她！”说完头一歪软在了颖儿怀里！

罗颖儿眼看宁欣在自己怀里断了气，她嘶吼着冲向了已经傻在那的不死人，不管不顾的一口咬在了他脖颈的大动脉上。随着鲜血的入口，巨大的疼痛迅速在她身体里爆裂开来，可是也不及她此刻内心的痛苦，失去了好姐妹的痛苦！她抢在那个不死人反抗之前，将他狠狠的摔向附近的一棵大树。那个不死人落地后痛苦的在地上打着滚，罗颖儿知道，他正在经历转化，很快就会变成僵尸。杀了他太便宜，她要让他承受变成僵尸，万劫不复的痛苦！就在此刻手机铃声响起，她接听后不在冷眼旁观这个不死人的挣扎，立即转身离去。因为那是来自阮冰的求救电话，一个不死人循着抓人放血给庞杰的僵尸，找到了这里，他们马上要顶不住了！

用几乎是极限的速度，罗颖儿赶回了那个血池前，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的这个青年，正被一个长头发的不死人拦腰斩断化成了飞灰！

“小杰！”再也接受不了刺激的罗颖儿，仰天长啸，一双漆黑的眼睛里，瞳孔竟然变成了血红色，指甲暴涨，愤怒的力量流遍了她的全身，一拳将那个不死人轰到血池里，她自己都能清楚的听到那个不死人被打折了肋骨的声音！还未等那个不死人恢复过来，罗颖儿已经跳入了血池中，一手插入那个不死人的身体，另外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活活揪了下来，一瞬间飞溅出来的鲜血喷了她满脸！

被为救自己而被盲僵杀死的蓝梦楠之死而刺激到恢复了实力的邢言，杀死了盲僵后，协助庞应天和楚雄，恢复了敢天大厦的电源，杀死了里面所有的僵尸。刚刚离开敢天的3人，就听到一声僵尸的嚎叫，这个声音让他们这群身经百战的不死人都内心一颤。这叫声中所带的绝望、愤恨，仿佛让他们看到了即将到来的滔天血浪和无尽杀戮！三人对视一眼，面色凝重的提着武器，打算即刻向声源处赶去，却听到一声带着哀求的“等等！”他们看着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500年后再相见却已经变成了僵尸。

“艾浩！”庞应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庞大哥，是我错杀了那个女僵尸的人类朋友，才落得如此下场。”艾浩露出了苦笑，“我和冷煞结伴而来，他跟踪着一个僵尸，要找到他们的老巢，我则原本是要到敢天来找你一起过去支援的。”说到这里，艾浩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脸上的青筋因为痛苦蹦起来老高，“兄弟们，我要控制不住自己嗜血的欲望了，我不想变成怪物，快点帮帮我，让我解脱！”话刚说到这儿，他就变成了僵尸的形态，张开带着锋利犬齿的口，向着离他最近的楚雄冲了过去！一个身影快速的移动到他面前，一刀砍掉了他的脑袋。一块锦衣卫的令牌落在地下，被挥刀的庞应天默默的拾起。仿佛是对着它，又仿佛是对着自己，庞应天说道，“兄弟，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为你报仇的！”说完紧紧的握住了自己手中的刀和剑，带头离开了！

几人凭借对僵尸的感应找到地下密室，一块刻着冷煞的锦衣卫令牌迎面飞来，被庞应天一把握在了手里。紧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出现在3人的面前。感受到这个僵尸的强大后，几人的眼眸迅速变得赤红，浑身的血液也随之沸腾起来。

“庞先生，你终于来了！”罗颖儿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最爱的男人，他正用一种自己看不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宁欣和小杰都已经被你的兄弟杀死，如果你也死在这里，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就全都死在了今天。”说完她从血池里走出来，面无表情的一步步走向庞应天，修长的指甲逐渐长了出来。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请你们任何人都不要参与！”庞应天说完，将手中的令牌交给楚雄，而后看着罗颖儿，“阿杰死了，没有人比我这个做父亲的更难过！”想到儿子，庞应天闭了下眼睛，语气里带着轻微的颤抖，而后将仗剑举了起来，指向罗颖儿，“就算你再心痛，这也不能成为你肆无忌惮杀人的理由！我说过，不会再让僵尸再杀害我的兄弟！rosa，我今天一定要你血债血偿！”说完挺剑直取罗颖儿。

就在其他两人看到仗剑准确的穿过罗颖儿胸膛的同时，伴着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发出崩溃前的黄光，她修长的指甲也从庞应天的胸前插入，背后透出！

“被人刺入心脏的滋味如何？”面对罗颖儿冰冷的质问，庞应天看着近在咫尺的罗颖儿，仿佛能看到她的灵魂流着血泪在哭泣！她的绝望，她的悲痛，她所为自己和小杰做的一切，都神奇的出现在了他的头脑里。他此刻终于知道，他错过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他张开嘴，想要说声对不起，可是却已然发不出声音，鲜血顺着开合的嘴不停的往外流。既然他给不了她未来，那就让他陪她一起走吧，这是他在看过第一个选择的结局后，就做出的选择。

“可是和失去至亲至爱的人相比，这样的痛苦根本不算什么！”罗颖儿说完，狠心抽回了手！

“庞大哥！”楚雄和邢言反应过来之后，楚雄出手扶住了庞应天倒下去的身体，邢言则挥刀向罗颖儿砍去。

罗颖儿躲开他的刀，胸前由银质仗剑造成的伤口，竟然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了！而后她长啸一声，快速到还没等邢言反应过来，已经刺瞎了他的双眼。然后两脚踢碎了他的膝盖，同时将前来帮忙的楚雄一拳打飞。下一秒，竟生生的挖出了邢言的心脏，因为速度太快，心脏离体的时候竟然还在跳动。罗颖儿将心脏扔在了地下，一脚踩碎！而后又向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庞应天而去，途中再次将想要阻挡她的冷煞二次击飞。

“庞先生，也许在我幼年的时候，你就不应该救我；在我撞人的时候，你也不应该将我搂入怀里，说要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邢言要杀我的时候，你更不应该阻止他。我后悔了，后悔被你救，后悔爱上你，后悔没有和小杰一起离开香港！”罗颖儿说完，伸手抚上他大睁着看向自己的眼睛，一滴硕大的泪珠，滴落到了她的手背上。

“我就是身体里有了不只是不死人还是庞杰这个特殊僵尸的血，才有了不会被银器操纵和可以控制其他僵尸的能力。”罗颖儿看着听了她的话，吃惊万分的冷煞，“因此在我没有找到僵尸解药之前，我是不会放任你离开的，以防再出现什么其他如我这样的变异僵尸。当然作为庞先生的兄弟，你没有如邢言般伤害小杰，我也不会杀你！”

几年之后，僵尸族群盛传所有的不死人都已经死在了一个叫Rosa的女僵尸手里，从这个世界彻底销声匿迹！可是还没等僵尸们开始欢庆，新的僵尸猎人就出现了！竟然是一只手拿仗剑，可以控制其他僵尸的同类。没有僵尸看清过她的样貌，因为看到她样貌的僵尸都已经死去了！只要是心存邪念，滥杀无辜的僵尸，皆不能逃脱她的制裁！

100年后，罗颖儿坐在重新建立起来的敢天大厦当年庞应天的位置上，透过监控，看了看被她囚禁的3个仅剩的不死人。此刻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罗总，到了和W公司董事长庞先生会面的时间了。”秘书敲着门，提醒着她。会议室里，她看着那个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背影，那个随着时间推移，让她以为早就被自己深埋在记忆深处，却其实一刻都不曾真正忘记的男人，一时竟然无法自控的喊出了“庞先生！”这三个字。

那男人转过头来，略带困惑的看着这个全球最大药企公司的老板，不知为何她的眼里竟然溢出了泪水。不过还是礼貌性的从兜里取出一方白色手帕递了过去，“罗总，很高兴和您开启这次面谈！”

罗颖儿看着那张和庞应天没有一丝相似的脸，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露出了歉意，接过手帕，“庞董事长，我最近有些熬夜，眼睛不太舒服，让您见笑了！”

“罗总年少有为，不过也要多注意身体才是。”男人顺着她的意思，礼节性的关照了一下，两人就开始了正式的会谈。

几小时后，在离开敢天的无人处，那男子撕下了脸上的面具，面具下赫然就是庞应天的脸。本来以为必然会死的自己，竟然在坟墓中沉睡了多年之后再次苏醒。放不下的他，还是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见了罗颖儿最后一面。既然自己曾经的死，是对她的拯救，那就让他永远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吧！

而与此同时，隐身在一旁的笙萧默看着这一幕，想到了因为要想改变凡人命运被罚面壁百年的儿子笙天霸头被关到思过崖时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我只是在报答当年庞应天对我和母亲救助的恩情。”想到自己和紫殇的过往，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也罢，就好人做到底，再给庞应天一个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