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爱是成全

几日后，因为庞应天不太愿意吃水果，阿贞只好哄孩子般，将从前庞大哥最爱吃的菠萝在他面前迅速切好，泡在盐水里，准备过一会儿喂给他吃。

“颖儿，你处理菠萝的手法明显比从前好了不少，记得从前都是我处理好了，给你和孩子们吃的，因为我老是担心菠萝处理起来这么复杂，你的刀工一般，会伤到手，为此我不知道偷偷切坏了多少个菠萝。”庞应天的脸上带着回忆往事的幸福。

阿贞听了这话，躲避开他的目光，转过了身，强忍着难过说道，“庞大哥，真对不起，从前的事情，我还是记不起来。”

“只要我们都平平安安的就好，别想那么多了。这些日子以来，辛苦你了。”庞应天温言出声安慰了阿贞。他知道，刚刚自己的做法确实对这个深爱自己的女子有些残忍，可是他必须如此，不是为了提醒自己，而是为了要告诉阿贞，自己对颖儿的爱是不会随着她的离去而减少分毫的。因为他清楚，500年前阿贞因为知道自己喜欢吃菠萝，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练得的这一手好刀工。无论是为着因为妈妈回来了，明显脸上笑容多了不少的一双小儿女，他们的成长里不能没有妈妈；还是为着真正的妈妈回来了也明显开朗了一些的庞杰，自己只能选择沉默，不能去揭穿她阿贞的身份，否则眼前的一切就会立即化为泡影。何况在这一个陌生的时代，没有了自己作为经济支柱，她和小杰要如何生活？她毕竟曾经是他的妻子，现在依然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一个善良到把颖儿的孩子视如己出的好女人。好在因为自己处在休养期，阿贞又借医生之口反复叮嘱自己要平心静气、清心寡欲，两人之间的相处，倒也没有什么尴尬的地方。

而两兄妹看着爸爸因为有人照顾，无论精神还是身体状态，都比照从前好了很多，心里也放心了不少，于是一家人虽然各怀心事，但倒也平静安稳的过了小半年。

直到水水放了假，艾浩一家三口来香港探望庞罗一家。庞应天虽然对这一家子好感度大不如前，但是阿贞却对这个真心对庞大哥好的艾浩兄弟颇有好感，加之小仪顶着罗颖儿闺蜜的身份，对他们一家的招待还是颇为热情的。席间小仪突然停住嘴，看着阿贞，“颖儿，你现在变得太贤惠了，我简直觉得是另外一个女人在你的身体里，做的东北菜也太地道了！”本来当个笑话讲，想要活跃气氛的她，却感觉莫名的有些冷，不由得往自家老公身边蹭了蹭。

“儿姐姐失忆了，自然和从前有些变化。”庞杰赶快插话，打破餐桌上的尴尬。

“无论她是否失忆，她都是我的颖儿，这就够了！”庞应天一边接着儿子的话头，一边夹了一块女儿最喜欢吃的锅包肉，放到小小颖碗里。

“无论妈妈记不记得我们，我们记得妈妈就好了……”小小庞话没说完，就被妹妹接过话头，“是呀，这样妈妈就不用担心走丢了。”说完，将老爸夹给自己的锅包肉，夹到了阿贞碗里。

“你呀，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平日里在家就知道欺负我和儿子，也不知道努力，现在连闺蜜都妒忌起来了！”艾浩夹起一块红烧肉，塞到自家老婆嘴里。这桌菜的味道他太熟悉了，分明就是阿贞姐姐的手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清楚，可是他知道，要是再不堵住老婆的嘴，今天自己这一家子都好不了。庞大哥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可不想有把仗剑追着他们全家跑遍天涯海角。

因为水水突然提到学校安排的有样事情没有做，而返校日就在大后天，担心水水哥哥受罚的小小颖，让老爸痛快的借出专属飞机，连夜将一家三口送回了西安。庞应天看着依依不舍，眼泪汪汪的女儿，第一次拒绝了她购买蛋糕的要求！

第二天一大早开着车带着妈妈外出采购生活必需品的小杰，在妈妈的示意下将车停到了路边。

“阿杰，这半年来，妈妈能够陪在你身边，真的很开心。妈妈当年暗示你爸爸，要把你变成僵尸，让你吃了这么多苦，对不起呀！”

“妈妈，您和爸爸都没有对不起我，你们都为了我付出了太多，小杰心里面对你们只有爱和感激。”

“那就帮妈妈在未来的岁月中，好好照顾你爸爸还有你的弟弟和妹妹，要知道你的‘儿姐姐’并没有薄待了你，那些录给你的录像，我都看过了。”

“妈妈，您为什么不自己亲自来照顾爸爸，您要去哪里？”听了妈妈的话，庞杰一下子慌了神，“您难道要再次留下我一个人吗？”

“你真的以为你爸爸看不出我的身份吗？我们夫妻那么多年，最是知根知底了。只是他不忍心伤害我、伤害你、伤害这个家。其实我本也没有想要一直瞒下去，只是想留在他身边，帮他调理身体，其他医生来做，我不放心，怕是会留下什么隐患。”阿贞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的儿姐姐只是被某种药物刺激了脑子，属于她自己的意识才一直沉睡着，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药物的影响终究会过去，我终究会离开的。”

“妈妈，我舍不得您！”庞杰想要说，“妈妈，作为神医，您一定会有办法让儿姐姐的意识永远不要醒来。”可是他说不出这样自私的话，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在这个家里，什么都做不好。

“妈妈很欣慰你没有说出那些自私的混账话，”阿贞满意的拍着儿子的肩头，“记住，无论何时何地，做人都要保有一颗感恩和善良的心。”话锋又一转，她接着说，“何况这个家里四处都是你爸爸和你儿姐姐相爱的证明，天天看着，我也累了。其实我们之间，早就在500年前，只剩下亲情了。现在我心愿已了，是时候提前让她回到你爸爸身边了。提前和你说，一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二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当年我研究你父亲的体质，有一些心得，只是碍于当时的条件和你的身体，没有来得及实践。我已经把这些写好，加上我行医的药方、手法，都放在了我住的客卧的床箱内，以备你们需要的时候用来做参考。”

当天午饭后，阿贞陪着好久都未外出的庞应天，去了那个花园凉亭。两人坐在里面，她突然说想听庞应天年少时候的故事。庞应天也不避讳，把记得的小时候自己的荒唐事，一件一件的讲给她听。有些她听过了，有些却是第一次知道，听到有趣的时候，忍不住就会笑出声；听到他受了罚，也会露出担心的神色。后来不知谁先起的话头，竟然谈到了他们成婚后。阿贞发现，自己记得的所有重要事情，庞大哥竟然也都记得。直到最后庞应天收敛了神色，“我前半生最难过的就是，亲手杀了发妻阿贞。”他并没有看眼前的女子，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述说着，神情却开始痛苦起来，“当时她被僵尸咬伤昏迷了，我根本不能接受那么温婉善良的阿贞，会变成一副僵尸的嘴脸，成了被吸血欲望支配的野兽。我怕会像对小杰那样，把她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让她因为得不到自由而哀嚎，而怨恨我；我更怕如果她逃跑了，在我面前吸食无辜者的鲜血，我被不死人的本能趋势，会杀了她，或者她被别的不死人杀死在我面前！我们之间不再有爱情、有亲情，有的只是不死人和僵尸之间永无止境的杀戮宿命。我无法兼顾她和小杰两个人，因此我亲手把她烧成了灰，她就那样一点点的在我面前完全消失掉。每次我控制不住自己，要伤害小杰的时候，她烧成灰的画面，就会在我头脑中浮现，靠着这样的愧疚和刺激，我终于保得小杰的平安，过了100多年，我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本性，开始抓僵尸，要研制治愈小杰的解药。”

看着庞应天痛苦的捂住了脸，阿贞走过去拿开他的双手，看着他的眼睛，“庞大哥，阿贞姐姐不会怪你的，因为她是神医世家，救人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何况你保全了她最放心不下的儿子，为此自己受了那么多年的煎熬，如果她知道了，心疼你都来不及。”而后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保全了她的尊严，给了她最大的尊重和体面。无论何时何地，她对你永远只有爱和感激！”说完将仗剑递到庞应天手边，“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再不回家，孩子们回来要饿肚子了。”就和庞应天并排离开了。一直缠绕在阿贞心底的最后那一个结，终于也解开了。她看着身边的庞大哥，眼睛里多了一丝释然的解脱。

半夜睡梦中，庞应天感觉有人进了自己的屋子，正掀开被子要进入自己的被窝。他睁开眼，看到阿贞正穿着一身真丝的乳白色睡裙，想要躺进他的怀里。他立即跳下床，打开了房门，语气不善的道，“已经很晚了，我今天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吧。”

“应天，阿贞姐姐为了你和这个家劳心劳力了这么久，你的语气也太过分了。”阿贞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将房门从里面锁上了。

“你叫我什么？”庞应天的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的欣喜。

“应天，不是你让我这么叫你的吗？难道你也犯了失忆症？”罗颖儿带着点小委屈的语气，扑入了这个男人的怀里。这次庞应天没有再变身黑面神驱赶她，而是一把把她揉在了自己怀里，“颖儿，你终于回来了！”

“如果不是阿贞姐姐，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不应该强逼着你去改变成我心中的样子，不应该带着孩子们离家出走！让你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这一年多来的一切，我都记得的。”罗颖儿的泪沾湿了庞应天的前襟。

“该道歉的是我，答应你要做个像普通人一样的好爸爸，却没有做到；滥用暴力，不加节制，让你和孩子们处在担惊受怕中；还胡乱吃飞醋，不信任你……”

“吃醋证明你在乎我，心里有我，现在想来，我很开心！”罗颖儿说完，主动吻上了庞应天的喉头。让庞应天浑身一麻，两人下一秒就滚到了床上。

第二天早餐前，看着手拉手出现的父亲和儿姐姐及两人脖子上挡不住的痕迹，庞杰略微勉强的向上挑了挑嘴角，“儿姐姐，欢迎回来！”与此同时，两个小弟妹已经跑到颖儿身边，抱住了她，开心的大声嚷着，“真正的妈妈回来了！”

颖儿安抚了两个孩子，走到眼睛里终究无法掩饰失落的庞杰身边，“小杰，我就是阿贞姐姐的转世。我想当年照顾你，不只是为了让你父亲放心，更因为你是阿贞姐姐在这世上最大的牵挂。纵然没有了前世的记忆，我也会不由自主的主动走到你身边，帮助你、照顾你。因为我也是你的妈妈，这个家也是属于你的！”说完主动将这个少年揽在了怀里，这500多年，这个少年走得太艰难。“母亲！”庞杰终于忍不住泪水，哭着喊了出来。庞应天这次没有再责备大儿子，而是走过去，轻轻拍打他的背，安慰他，他欠他们母子的太多！“大哥，抱抱！”小小颖突然撒起娇来，在庞杰抱起她后，用面巾纸擦干了庞杰脸上的泪水；小小庞又在一边嚷着邀请大哥今后和他一起，跟爸爸学武。庞罗二人则是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