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分娩

“应天，我要吃黄金虾球！”晚上9点，罗颖儿摇着老公的胳膊撒娇。

心疼妻子孕晚期更加辛苦的庞应天，二话不说就准备抄起手机，打电话给邢言，限他在半小时内做好，并送餐上门。

“我们还是自己去吧，医生不是也嘱咐，让我多运动运动吗？”罗颖儿抢过庞应天的手机，“不如就开车到夜吾夜附近，然后你陪我走过去吧。”

看着自己和妻子现在两个球形身材，无论开车和坐车都不是太方便，不系安全带容易有隐患，可是系的话，确实又难受，特别是担心伤到颖儿和宝宝们。反正晚上人不多，不如就利用不死人的能力，带颖儿去吧。打定了主意，庞应天照顾妻子穿好衣服，在家门口一把抱起妻子，利用不死人的能力，穿梭在高楼间，在离夜吾夜一墙之隔的小巷内，两人落了地。虽然庞应天已经尽量轻手轻脚的着陆，但是因为好久没有运动，再加上怀里是三个人，自己胖了之后，体力也明显下降，因此落下来的时候动静还是有点大。

生性敏感的邢言，匆匆从店里出来，准备查看一下异动，却看到庞大哥搀着大嫂，正要往自己店里进，顿时欲哭无泪。从前两人轻手轻脚的时候，偏生要自己当快递工的送过来。现在都9个月了，眼看就要生了，大着个肚子，又任性的要往店里进。店里那么多人，万一出点问题，自己怎么担待得了。可是人已经到门口了，不能不让进，只好抢步过去，一边问候，一边打开门，清出一条通道，将两人让进了自己休息的卧室。之后加班加点任劳任怨的开始制作黄金虾球，盼着两位大神，早吃早走。

两个白板准爸妈都不知道，随着庞应天落地的那一次震动和随后的走动，颖儿的肚子明显变成了水滴状，孩子们的出生进入了倒计时。而毫无察觉的二人，还在大快朵颐的享受着黄金虾球的美味。直到肚子里的女娃娃发现生活着的小房子，顶部有裂纹，红色的血液开始慢慢渗入进来。顿感大事不妙，开始使劲推着自己前面的哥哥，要先把他推出去。

“疼！”剧烈的疼痛，让罗颖儿一下就冒出了冷汗。随后，在肚子里女娃娃的努力下，男娃娃终于冲破了羊膜。而恰好在夜吾夜帮忙的邱玲梅，听到罗颖儿的痛呼，及时制止了庞应天要打横抱老婆去医院的行为，“别乱动她，羊水都破了，孩子马上就要生出来了！快点给你们平时产检的医院打电话叫救护车！”而后又吩咐C君和何年将所有的客人请出去，让邢老板去烧水。好在庞应天比较上道，没跟着邢言一起出去，而是紧紧握住了罗颖儿的手，一边给她擦着汗，一边鼓励她。

随着颖儿的不断用力和子宫的收缩，女娃娃看到越来越多的血开始灌入子宫，见男娃娃还没有冲出去，她着急的不停用力在后面推着。经过了半小时的努力，男娃娃的头终于不再缩回去了。

“颖儿，加油呀！孩子很快就要出来了！”听着庞应天的话，罗颖儿咬着牙，狠命的向下努力着。随着她的努力，男娃娃终于一点点脱离了母体。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被邱玲梅安稳的托在了手上。

一旁的庞应天，赶快手忙脚乱的剪断孩子的脐带，用邢言指挥他找到的邢言的衬衫，将孩子包好，抱到颖儿面前。“颖儿，先生出来的是个男孩，小小庞是哥哥了！”话语中难掩激动和兴奋。

而邱玲梅看着孩子出来之后，涌出大量鲜红的血，心不由得沉了下来。而此时破裂的子宫内，大量的鲜血正往那个出口汇聚。小女娃知道，如果自己出来，母亲就会有血崩的危险。她狠了狠心，努力将自己的身体横了过来，挡住了自己和鲜血唯一的出口。她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不断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到医生来了，输血给母亲才行。

然而随着刚刚涌出的鲜血，颖儿的脸色变得灰败起来，力气也逐渐的流失，再加上子宫破裂和不断收缩的疼痛，让她的意识开始昏沉。同时，小女娃瘦弱的小手，从下面探了出来！邱玲梅看到之后，刚想大呼不好！庞应天看到这样危急的情况，抢先说话，一边安慰住妻子，“颖儿，我可能要帮女儿一把，会有点痛，你坚持住！”一边就伸手过去，打算把孩子往里推一下，帮她转过身。却被女娃娃的小手，抓住了自己的手指。看着那只脆弱的小手，他知道如果硬要再往里塞，难免会伤了孩子。可是如果不往里塞，孩子出不来，再拖下去，颖儿就会有危险。而自己的血，在孩子还没有出来之前，是不能够使用的，这点艾浩反复强调过。面对如此两难境地，庞应天咬着牙，下定了决心，他可以没有孩子，但是不能没有颖儿！

“应天，”母亲的天性，让罗颖儿感觉到孩子可能出了大问题，她用最后仅剩的力气，死死抓住庞应天的手臂，“保住孩子，不必顾虑我，求你！”因为疼痛，她的声音嘶哑而低弱，可能是担心庞应天仍然会舍小保大，最后又追加了一句，“否则我绝不独活！”

庞应天迟疑了几秒钟，看着妻子因为疼痛满脸的汗水和眼角的泪珠，“颖儿你放心，孩子和你都会平平安安，我保证！”一边说，他的手一边准备接着向内探去。虽然他也万般舍不得孩子，但是他绝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至于颖儿，只要儿子好好的，哪个母亲能真的舍得下自己襁褓中的孩子呢？

就在这千钧一发性命攸关的时刻，救护车来了。顶着庞应天“你们这帮家伙怎么才到！”的愤怒目光，赵医师指挥其他的的女性护士和医生们，配合着庞应天，将罗颖儿抬到了急救车上。

“病人血型A型，有血崩的危险，先输血！”经验丰富的女医生一看罗颖儿的状况，就立即进入到紧急的抢救中。此时罗颖儿已经因为疼痛和失血，完全丧失了意识，只是下意识的抓着庞应天的手臂，不肯松开。

“无论什么代价，我都要保住我的妻子！”庞应天不大的声音，让救护车厢里所有的人瞬间安静下来，“庞先生，我们会竭尽全力保母女平安的！”女医生的语气里有着无奈，不过这庞先生也算是个疼老婆的好男人了。这样的场面她也见过不少，大部分都是要保孩子的。不过又看到一旁正被另一个护士照顾着的小小庞后，当即转为了不满。有钱人的本性，只要有了儿子，就可以不顾女儿的死活了！

此时的女娃娃，医生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鲜血混杂着羊水，已经呛得她几欲窒息了。她拼劲了最后一口气，挣扎着将横着的身体努力调整成竖着的，就完全失去了意识。最后的一个念想就是好在医生到了，好在妈妈得救了！

在医生和护士们惊讶的目光中，孩子的小手竟然缓缓缩了回去，露出一双小脚。女医生小心的按着颖儿的肚子，将孩子一点点往外推，终于将女娃娃也成功取了出来。相比小小庞出生时候的健康哭声和5斤8两的体重，女娃娃只有4斤，而且已经处于窒息的状态，小脸铁青。在护士的努力下，终于将呛入肺内的血和羊水排了出来，女娃娃急速的喘息了几下之后，发出了几声几不可闻的哭声。

看着在病房中沉睡着的颖儿，想到隔壁保育箱里面一口口努力喘息着的女儿和手里关于她的5个病危通知单——小小颖从脑部开始，身体的各个主要器官都可能随时出问题，从而终结她幼小的生命。庞应天的心也疼痛不已，毕竟是他期盼了那么久的女儿，而且从那张小脸上，能够看出他们两人的样子，是他和颖儿爱的见证。但是想到颖儿昏迷前的嘱托，他将病危通知单攥在手里，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庞先生，夫人输了您的血以后，相信很快会清醒过来。只是这次分娩太过艰难，可能要仔细调养恢复一段时间，以防落下什么病根。”

庞应天拍了拍赵医师的肩膀，“辛苦你和林医生他们了。”而后话锋一转，“小小颖到底怎么样？我要你说实话。”

面对庞应天夺人的目光，赵医师坦诚道，“有很大几率会挺不过去，另外有很大几率挺过去之后，也可能会是个脑瘫儿……”

“给我找个差不多大的健康女婴，随时准备着。”庞应天红着眼睛，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语气，打断了赵医师的话，小声在他耳边吩咐到。

赵医师不可置信的看着庞应天，他没想到，曾经为了庞杰这个儿子可以不顾一切的庞先生，现在竟然会舍弃自己的亲生女儿！“庞先生，您一直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孩子有特殊的能力，可以制造幻境。经过我们对小小庞的检查，发现他只是个普通孩子，没有那个能力。我认为小小颖才是这个特殊的孩子。而且也许您不相信，我认为是她有意识的救了您的妻子。在后来抢救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夫人的子宫顶部有因为震动或撞击发生的破裂，这也是造成血崩主要的原因，如果不是她用自己身子挡住了自己和鲜血的出口，而是跟着小小庞出生，那么在这一过程中所流失的鲜血，足以让夫人在急救车到来前血崩离世了。毕竟从前的检查显示，两个孩子的胎位都很正常。另外，林医生和助产士都非常惊讶，在输入血浆后，横着的胎位竟然能主动竖过来，这是他们多年行医中从未曾见过的。”

“我知道你觉得我冷血无情，亲生骨肉都不顾。可是如果颖儿醒来，发现孩子离世了，特别是知道了你说的原因，我怕她真的会接受不了打击。因此我宁愿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此时的保育箱，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庞应天跑过去，看着一口口缓慢倒气的女儿和脸色一片暗沉的赵医师，阻止了他无谓的抢救。他不想让女儿在死前遭受更多的痛苦，自己的血都没有用，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他打开保育箱，将女儿小心的托了出来，搂在心口处，低声喃喃道，“小小颖，爸爸对不起你。如果有来生，爸爸愿意再做你的父亲，也想再有你这样的女儿。爸爸一定会给你双倍的爱和关怀，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滚烫的泪一滴滴的落在了小小颖的脸上，庞应天再也无法佯作坚强的压抑自己的痛心和懊悔，随着眼泪的落下，他再说不出更多的话。如果不是自己利用了不死人的能力，妻子不会躺在那昏睡，女儿也不会即将与自己天人永隔，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自己也不能死，否则颖儿一个人带着小小庞，要怎么活下去！

虽然缓慢、轻微，但是从杂乱无章变得逐渐正常的心跳声，重新燃起了庞应天的希望。他看着在自己怀里努力呼吸的女儿，她正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指。庞应天知道，女儿不是普通婴孩，一定是听懂了自己的话！他试着引导女儿一点点的正常呼吸，“小小颖，你一定能挺过来的，爸爸相信你！”

爱终于创造了奇迹，在第二天颖儿醒来后，看到庞应天怀里抱着的女儿，和宁欣怀里抱着的儿子，虽然女儿相对弱小些，但是她相信有自己和应天这么称职的父母，小小颖一定会健康长大的。

而发现了罗颖儿有可能已经变成了不老不死的普通人的赵医师，却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庞应天，不是还不能100%确定，而是他觉得，这次多少也要给庞先生一个教训。无论如何，做父亲的怎么能轻易放弃自己的孩子。他没有想到的是，因为他对于小小颖的同情，未来给庞氏一家，带来了多大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