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失眠

第二十四章失眠

墨大夫很急，非常急。

这眼看着天就要亮了，楼主就算再不清醒，应该也能察觉出问题来了，这到时候两个人可就没办法交差了。可是现在身边根本没人能帮他支招，大晚上的，再找人家姑娘，也不太好。所以这一个晚上，可真是把墨大夫弄疯了。

“不行，薛姑娘，我还是跟楼主实话实说吧，要不然被发现了，楼主一生气，体内的这些毒又该出问题了。”终于挨到了天亮，看到青茗从房间出来了，墨大夫这下，把憋了一晚上的话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青茗说的确实句句在理，但是做人做事不能这么无情啊，至少他做不到。

青茗看着墨大夫，她之前一直以为，墨大夫一心投身于钻研医书古方，对别人的事情毫不在乎，怎么这点事能让他纠结这么久？“好好好，那等楼主起身，您便去把实话都说了，省着您心里放不下。”

“这，我应该怎么说才好？”墨大夫觉得自己真的是要被萧忆情和舒靖容两个人给折磨坏了。从发现萧忆情体内的毒性开始，自己就一直在“陷入两难”，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明明自己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您先想着，我去看看楼主醒了没有。”照着往常，现在应该是萧忆情起来的时辰了，但是转头看过去，房门仍旧紧闭，青茗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敲了敲门，却没有什么回应，“楼主？”青茗觉得情况有点不对，也来不及叫墨大夫，便自己推门而入。可是，进去却发现萧忆情并不在房间里面。

“墨大夫，楼主今早出去了吗？”青茗冲着院里的墨大夫说着。

“没有吧，我没注意啊？楼主不在吗？”墨大夫也很诧异，自己应该是天一亮就在院子里坐着了，也没看到萧忆情出门啊，怎么现在人就没了呢？“楼主是去找靖姑娘了吗？”

“那，用得着这么早就去吗？”天还没亮就出去找人，这也太不现实了吧。

“那，楼主能去哪儿呢？”

确实，萧忆情天还没亮就出去了。不过不是找阿靖，而是纯粹的睡不着，心里总是莫名的烦闷。在榻上辗转反侧一个多时辰，身体明明很累，头也很痛，但就是睡不着。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放弃了，想着出来透透气，应该会好些。

却没想到，在这个时辰，萧忆情竟然还能碰到她。

“萧楼主，怎么还不睡啊？”

“石楼主。”之前萧忆情觉得喊楼主不习惯，是因为觉得石明烟是个小孩子，自己喊她楼主多少还是有些别扭。不过经过下午的那场谈话，萧忆情觉得石明烟跟自己应该不是一路人，所以现在，萧忆情对她，也只是礼貌上的客套罢了。

“楼主住不惯这里吗？要不然我差人帮您再收拾一间院子出来？”

“不必麻烦了，只是白天休息的多了，倒是石楼主，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是楼中事务太多了吗？”

确实，现如今，听雪楼内并没有真正属于石明烟的心腹，凡事都要她自己定夺，自然有些力不从心，但石明烟又怎么会和萧忆情说实话，只能逞强着说“还好，我也不过是晚上睡不着，随便出来溜达溜达，顺便看看我听雪楼的防卫如何。”

我听雪楼，听着好生刺耳。

“不知石楼主将师兄的祭礼定在哪一日，萧某好定下回程时间。”萧忆情觉得自己应该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既然如今听雪楼已经易主，那自己也没有什么资格能待在这里了，这里，也没有什么令自己牵挂的了。

“楼主不再多休息几日了？我看楼主的脸色可不太好，气息也不稳，不知是不是厥阴之症还没有根治。不过倒也好，楼主早些回去，也好早些调养，把病养好，毕竟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萧忆情脸色不变，然而嘴角却有了一丝不以为意的冷笑，看着湖水中倒映出的月色，淡淡道，“很少有人会把我真正的当做病人，就连墨大夫，有时候都会忘记。不过石楼主过虑了，养病对于萧某，并不是什么重中之重，厥阴之症对于我来说，早就不是什么要命的事了。”确实，现在要命的可不只厥阴之症这么简单。“萧某早就……”

“不，楼主对自己的命，还是看重的。”石明烟口气骤然一变，截断了萧忆情的话，“或许你之前什么都不在乎，但是遇到靖姑娘之后，萧楼主可就不能说不怕了。毕竟，还要留命，来保护靖姑娘，不是吗？更何况现在的靖姑娘，内力武功全无。”

萧忆情手一震，目光惊电般地落在她的脸上。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孩，在那一瞥之间，有震惊，有疑虑，还有愤怒和杀气。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指间碰到袖中那一柄令天下震慑的息影刀。自从自己受伤中毒，这息影刀便再没动过。时刻带在身边，也不过只是习惯。还有，这把刀上，沾着师兄的血，师兄的最后一滴血。“石楼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天色昏暗，石明烟又坐在轮椅上，她自然不知道，此刻萧忆情只要一念之间，便能将自己斩杀当场，即使是重伤至此的萧忆情。但是她的心中也不由一凛，本以为自己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楼主，应该没有什么是能震住自己的了，但是在他冷峻的目光之下，竟还是有些退缩。只能独自强撑着，“靖姑娘为了救楼主，耗尽全身功力，这件事应该不难打探吧？”

“萧某问的是，你知道阿靖在哪里？”

“不知道。”这句话回的倒是干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很好，萧某希望，石楼主能永远都不要知道。”萧忆情觉得，石明烟一定和阿靖的离开有关系，但是他找不到理由，也找不到证据，没有办法询问她。

“萧楼主不信我？”

“其实你很快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无人可信。”你现在所经历的，都是我所经历过的。“年少轻狂，谁都逃不过。我年少时候的梦想，便是建立属于自己的天下武林，没有江湖纷争，世人各司其职。但是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告诉我，若想要这江湖太平，只有一种方法，便是止戈为武。唯有强大到统御武林，称霸江湖，这世间方有太平之日。所以这听雪楼，便是这一切的开始。可是真正的想要做到这些，除了靠你自己，谁都不可信。”

石明烟还是第一次听到萧忆情对她说这么多话，“可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血雨腥风的江湖，根本活不到最后，只靠自己，是根本说不通的。”石明烟并没有觉得统御武林和跟谁一起去做这些事有什么冲突，谁强由谁做是一定的，但是变强的过程不就是先依附更强的人，然后再打败他吗？正如自己所做的一样。

萧忆情犹豫了一下，他究竟要不要把这些话告诉石明烟，他们两个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就算真的告诉她，她也领会怕是不到这一点。

“称霸武林，正义公平，保护弱者，甚至于报仇雪恨，无论你想做到哪个，都需要力量。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便只能将这种希望寄托在他人之上，想借助他人之手来达成愿望，那么你终究会失望的。因为你的欲望会不断变大。”这是自己当初劝阿靖的话，既然选择她当楼主，有些话，还是说明了，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其实石明烟和最初的阿靖是有些相像的，一意孤行却又有着天大的抱负。

“今日，是我说多了，之后的选择，更多的还是在石楼主自己身上。天色委实不早了，萧某先回去了，告辞。”听雪楼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日出，看着天边已经泛红，萧忆情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回去，又要受墨大夫的唠叨了。

或许是话说的太多，又或许是自己真的累了，萧忆情在回去的路上觉得睡意渐起，头昏昏沉沉的，当初那种觉得自己身上罩了一个罩子的感觉又出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不过还是被墨大夫一嗓子给叫的清醒了一点，“楼主！你去哪儿了！休息，休息，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