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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此身何惧

香蜜:天帝的女人

这一梦,好长好长。他在天魔大战中徘徊难离。无数次,锦觅在他面前殒身一幕不断重现,任他如何逆转强求,如何奋力挽救,最终,她都魂飞魄散,归于虚无……

无力喘息,明知数千年早已过去,明知只是幻镜,他却唤不醒自己。这就是违背上神之誓,重临魔界的惩罚罢!只是,他分明记得,这一次,他拼尽全力将小妖魂魄凝聚汇齐,带回天界。又,因众臣弹劾,不得不暂将她交由军荼司羁押待审。接连数日,他推辞魔界收归天界统辖,百废待兴,不得空判决,一拖再拖,直至坠入这无边梦境,难以苏醒……

忽而,闻得悲泣声,有人在他身侧凄怆悲啼,朝暮不休。原来。是他寿元已至的缘故。

也好!从此可得自在。终于,可以放下苍生重任,放下爱恨情仇,好好地,安息了。好累!近万年,屈辱降世,煎熬童年,战兢苟活,母亲因他而死,爱人背叛婚约,兄弟阋墙纷争……这一生,他一个人在泥泞中挣扎,从未有人能成为他的支持依靠,而他,所有坚强冷漠,不过只是伪装。没有人,看到他的无助、悲苦、脆弱,没有人……

“小鱼仙倌……”唯一赠他温暖的那个女子,后来,再也没有对他笑过……这一声呼唤,他也不复重闻。

可惜吗?惋惜了又如何?错过了,又如何?反正,他不曾得到,又何来失去?

四下万籁俱寂,空洞寥暗。无意识往前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好像空间、时间对他已没有意义。又或者,是他从未动过,仍在原地。这是哪里,他是谁,都不再重要。心平静无波,轻飘飘,没有人,没有事是他牵挂。

但这样幸福时刻并不能持久。有人在身畔说话,起先,只是窸窸窣窣,听不真切,尔后,声音渐转清晰,一个声音在笑,是她,又不是。锦觅笑时,声音清脆悦耳,动人心魄,而这一个,只是低沉极微的,几不可闻,每次,需他屏息凝神,方不致遗漏讯息。

她在问:

小妖锦觅“陛下,何为‘往生诀’?”

小妖竟已知悉《梦陀经》,且欲寻唯一被他毁去之术。看来,这才是小妖亲近他的真正目的!往生诀,正是与血灵子一并,同为逆天改命之法。此二法,一生一死。血灵子,施术者需依书所示,割开七处筋脉,将体内半数精元注入血液中凝成血灵子,喂予伤者,可逆转将死人命数。代价,是施术者因此耗自身一半天命仙寿。此法,施术者与伤者,并无性命之虞,更自此生死与共,共生共死,同享仙寿。而往生诀者,却是:“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于害,害生于恩。惟求挚爱,尽归一炬,即死永生。”在伤者死后,生者以己之命为死者命脉,死者魂魄紧系生者,与生者亲密亡间。因得恩情,亦累于此人,此过错,便生生世世延绵难断。此术,乃为求不得,爱不得之人所为。不得一人心,不可求与其同生,便求永世同死。当日锦觅伤重,他执念挽救,甫见之下,即恶于此诀阴谲蛮横,不通情理忿而毁之。如今忆起,可求得对方与己同归于尽,既得解脱,永生相系,却也极好!只是,谁愿与他同归一炬?当年那一个,已绝无可能。小妖呢?想借往生诀得谁人之心?她口口声声倾慕于他,心却另有情钟?他违背誓约救回的,原来不过是个违心之人!

胸中郁结难纾,只问:

天帝“觅儿,若真有此诀,你可愿随我一同为之?”

未想,小妖一口承下:

小妖锦觅“自然是愿意的!”

她竟连问一句诀中所言为何也不,便答应得这般爽快,一时间,又叫他错愕了。她可知誓言一出,便永无可悔!眼前人笑颜灿烂,灼灼耀目,唉!若她真是锦觅,便好了!若是,与她同归一炬,也是美事。奈何,她早有良配,求来何好?倒是这小妖......她,爱他吗?

天帝“数千年,觅儿,我等了数千年......莫忘了你的盟誓......”

不过个多时辰,毗娑牢狱的门再次重启。锦觅去而复返,被天兵拘着投入其中。去时,她虽灵力尽失,褴褛狼狈,尚算安好。但归来……

廉贞星君扑上去,想将她搀起,一触之下,方知她的肉身不过是空幻,如今有的,不过仅凭残念苦苦坚持。顾不得细问,他指尖凝出灵力,注入她体内。

廉贞星君泰阿“姑姑唤你去做何事?为何……为何……”

朝中虽各有党争,但上元仙子刚正,绝不会言而无信。她说过,陛下已释锦觅自由……

纯正灵力倾注于她,却是过而难住。先前的洒脱意气全成了笑话。属于她的天劫,提前了!她也总有尽头之日,只是想不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早。什么余下一抹萤光便可复苏,殊不知,天下,多的是她的天敌。

伏尸菇的霉丝因受妖灵培育数百年,皆成精造诣,凡火难以将其毁去。惟梵云无量三昧真火才是尽灭之法。可是,它们会得四窜逃逸,必困住根源方可。她一个千年修行的邪魅小妖,如何力抵天界最阳刚正直之火?熔去焚化的,不止是一半肉身,更有她所有精、气、神。正是:火过清凉,了无一物。

痛么?原来剧痛过后是无尽的寒冷。身旁的少年还不顾一身修为,为她施救,苦苦挽留。何必呢?放她离去,方是自在。

廉贞星君泰阿“谢谢……你!”

她什么都不能给他,有的,也只是一句微不足道,可笑无能,轻飘飘的谢。

廉贞星君泰阿 “不,是我不好!”

廉贞钳住她的魂魄,无论如何不愿松手。

廉贞星君泰阿“若非我擅离职守,你不会因我伤重,如今……”

锦觅面色惨白,笑:

小妖锦觅“换作他人,我也一样。更何况,是我拖你下水,非要你掺一脚在这妖魔之战中来。多得星君将妖界护得严密,不负重托。我怎好让你受伤?我如今这样,正是星君所言的报应,与人无尤。你切莫挂碍。”

挂碍?这二字,于他言,确是如此。在天界众仙眼中,这一个区区千年修为,为祸害六界而来的小妖,当是诛之后快,有何好说?可是,自他见她第一眼起,便生出无端牵念,纵然知道她是天帝所属,非他可臆想。在她与他之间,横亘多少篱落,多少荆棘,每一桩,非他能跨越靠近。可是,又有谁能告诉他,如何转身放下?

倾尽灵力令萤虫聚于一身,廉贞覆落她耳畔:

廉贞星君泰阿“花神,等我,玉鼎真人处有一枚定魂珠,我去去就回。”

想拽住他的手,想劝。她不值!这一去,他连仅余都将失去,何苦!可是,她连凝固成形都难......

天帝复苏,朝野政务迅疾将他淹没,连喘息空隙也无。魔界伏尸万里,山崩地陷,平地兴波,族群没落消失,天界尚且还在研议如何解除瘟疫,如何重振平息纷乱,妖界数日间已将魔界残留部落蚕食分割占据,迅疾理出头绪,上殿奏报。而小小狐妖,也有了胆量,来向他讨要一个罪臣。

狐妖苏离“陛下,妖魔大战胜负已定,妖界不负陛下厚望,征得魔界归来。应花神与陛下先前约定,特来奉上魔界权柄,献予陛下。如今战乱已平,先尊偃师伤重难愈恐时日无多,惟盼可得见花神一面。请陛下恩准,容花神下界,与先尊师徒聚首,以慰先尊愁怀。”

偃师授得手下巧言妙语,小小花妖在偃师处,果真如此重要,竟值偌大魔界相抵?

天帝“魔界本为天界附属,此权柄,自是天界所有,妖尊未免妄自尊大了!花神锦觅为本座侍者,乃天界属臣,本座尚有要事交予她。且命偃师安心休养,不必挂怀。”

苏离却不依不挠了:

狐妖苏离“陛下,听闻花神妖魔大战之后被囚于毗娑牢狱至今未释,不知花神所犯何罪,还请陛下明示!”

苏离虽为妖尊,如此逼问天帝,已是大不敬。即刻有仙来喝:“大胆妖灵,莫以为妖界一战成名便可嚣张跋扈!陛下因何事要拘一个天界侍者至何时,岂容尔等置喙!”

狐妖苏离 “花神锦觅先为妖界族人,为先尊偃师首徒,尔后方为陛下侍者。妖界如今大胜,正是论功行赏之时,花神为我妖界立下赫赫战功,若陛下扣留了花神,而吾等佯装不知,不作过问,岂不是不知廉耻,忘恩负义之徒?”

苏离区区数语掷地有声,分毫不肯退让,

狐妖苏离“陛下,无论花神罪名为何,罪责几等,花神都是妖界族人,陛下旦有责罚,便该说明妖界族人知悉,吾等愿代花神全部分担,不可由她一人尽揽。且,如今花神安在,还请陛下准臣一见!”

未等天帝发话,太巳真人已出列喝道:

太巳仙人“狐妖放肆!花妖犯下滔天孽债,自是要受天界审讯判决,不日斩杀了,再唤尔等前来收尸便是,言何归还?”

骤闻噩耗,苏离也勃然大怒:

狐妖苏离“花神为我妖界大功臣,是我族上上尊者,天帝若敢将她诛杀,妖界必与天帝势不两立,决不罢休!”

一袭白光如箭直射苏离眉心灵照,连容她呻吟一声也不及,顷刻泯灭了苏离泰半功力,跌滚于地。

天帝“不自量力!”

天帝冷冷,沉声道:

天帝“妖尊,花神曾向本座叩求赦汝无知鲁莽之罪,本座权当看在花神份上,不取汝性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下就该有臣下的样子,妖界虽得了战功,莫以为自此便可取代魔界。本座可赐汝等盛阳,亦可令妖界回这数千年境况。”一转眸,令:“将花神带上殿来。”

邝露看着那九尾狐妖敛了狂妄脾性,五体投地,趋近了,在天帝身侧低语:

上元仙子邝露“陛下,廉贞星君亦未得裁断,不若,一并唤了来?”

他竟忘了。是,当日,廉贞舍下妖界,孤身潜入魔界援助于她。二人患难与共,当真情切。颔首,冷声道:

天帝“也好。”

邝露与破军星君示意,一旁的太巳真人道:

太巳仙人“陛下,前日,廉贞星君越出毗娑牢狱个多时辰,打伤诸多天兵,罔顾天条,还请陛下示下。”

廉贞素来最重律法,绝非肆意妄为者。天帝道:

天帝“他去了何处?”

太巳真人望向阶下一仙:

太巳仙人“回陛下,正是玉鼎真人处。”

玉鼎真人见宝殿上二位尊者向自己望来,笑,只道:“廉贞星君不过心有疑惑,来寻小仙一叙,如此而已。”

太巳真人并不打算放过,紧追不舍:

太巳仙人“未知廉贞星君不解何事,需如此大动干戈,犯下大不韪之罪责?”

玉鼎真人轻拂胸前髯须,呵呵笑道:“太巳真人早知此事,又何须为难小仙?陛下既已传唤廉贞星君,便由他自己向陛下禀明吧。”

成仙者,哪一个不是超脱物外,圆滑模棱,绝不轻易陷入朝堂之争。太巳真人不得发难,唯有作罢。

殿外,廉贞星君与锦觅被押至。远远,锦觅望着那伫立殿堂之巅的身影。为何要救他?明知是这结果......这一弈,她本来就要赢了。险些,将可站在那高阶上的,就是她了。因为什么,叫她始终坚定的心动摇了?如神树问她,悔吗?当日,她是如何答的?值得吗?用天下,换一个无心人?千年来,她计算精明,几时愚蠢至此,做出这番赔本买卖?

廉贞星君泰阿 “花神!”

身侧有人唤她。一抬头,望见一双清亮笑眸。不似她忧愁满怀,少年依旧坦荡自在。他道:

廉贞星君泰阿“莫怕,你我休戚与共。陛下若要你偿命,我也陪你。”

呵!神树,你看!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愿与她同生共死。与他并肩踏入殿去,她道:

小妖锦觅“我还不知你叫什么。”

廉贞笑:

廉贞星君泰阿“我真身是一只白头雕,父神期望我如宝剑锋芒,故唤我泰阿。”

小妖锦觅 “泰阿。真是好名字!”

锦觅望着他,笑:

小妖锦觅“我叫锦觅。虽则我从不曾喜欢这个名字,但既是师父赐予的,你便勉为其难,如此唤着吧。”

自认识她以来,何曾听得这样稚气言语?原来,卸下戒防的她竟这样可爱。廉贞心悦,抿唇颔首。

凌霄宝殿之上,众仙与妖者见得破军星君押着二人前来,已注目于他们。可是,这二人,哪里是来受审?他们比肩齐步,将这宝殿视若闲庭,喁喁私语说笑。不知者,还道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人。

仙者,大都暗吸口气,拧头偷望宝座上的天帝。妖者,如苏离,却嗤鼻讥讽:

狐妖苏离“锦觅啊锦觅,枉我等为你忧心,你倒好,竟有了这般艳遇!”

天帝,便看着一仙一妖匍匐跪地。即便垂首之时,他们依旧相视微笑,颇有议定生死,无所畏惧之意。好个小妖!由始至终,她不再如以往,不曾看他一眼。出征前于他处所求,竟然尽忘?区区数日,亦可移情?下界妖物的爱,原来如此廉价不堪?

太巳真人朗朗陈述,妖界如何设计祸害魔界,致使生灵涂炭,妖界如何大举进犯……又,廉贞星君如何罔顾圣望,越狱偷取丹药……纭纭纷纷。她都不曾听进去。又如何呢?不外一死,不外从此了无牵挂,落得干净。只要是他赐予的,她都不悔。不错!如与神树所言,她从不后悔做过此事。他本是仁主,如今妖界大振雄风,无人敢轻视,更何况,他也答应过会善待族人。她任务已结,也……还了他一命,并不欠他任何恩情。总算,可以旷达归去……

天帝 “花神,此些,你可有异议?”

那高高在上的仙人在问。

不同往日斟言酌句去辩解,今日的她心灰意懒。也许,是因那一株昙花,又或是那些梦珠,更为这满堂指摘。她不过一介小妖,何来如此重要?今日推出去诛杀泯灭,也不会有人可怜她。

小妖锦觅“回陛下,罪臣无话可说。”

她话一出口,苏离大惊,抢上前来喝:

狐妖苏离“锦觅,你疯了?两敌对阵,死伤杀戮乃是兵家常事,你何罪来哉?还有,你师父命我务……”

苏离大咧咧张口待骂,冷不防,锦觅抬头怒目而视,斥:

小妖锦觅“你莫要再说了!”

苏离蒙她兜头怒责,一怔,讪讪住了嘴。只听她压低声怒道:

小妖锦觅“如今族中诸事待兴,一切未明,尚需依赖天界为靠。师父命你前来,必是要你来向天界示好,非在这当口为族人惹祸。我一人之过,我一人担起,何劳他人多言?”

这一番话,旁人听到与否,未必。但廉贞却是清清楚楚。这妖女心明如镜,进退有据,不居功不自傲,当得起一族之长!当下,他直起身,拱手去禀:

廉贞星君泰阿“陛下,臣奉命出征,此战所有部署,皆为臣一人所设,花神不过阵前先锋,其依臣之命为之,并无过错。战火过处,白骨累累,既是臣所造罪孽。臣叩请陛下降罪,莫延过他人。”

小妖锦觅 “你......”

他们一早说好,绝不为对方担责,现在,他要陷她不义么!锦觅探手去拽他,奈何,袖袍之下何来手臂,有的,只是依赖定魂丹勉强凝起的一簇萤虫。

她这一动,袍下隐现的萤光,又叫苏离大骇。“啊”一声低呼,急急来捧她肩膀,不料,再遭锦觅一记冷眼:

小妖锦觅“莫忘了你是尊者!”

尊者!尊者!她这尊者之位,不过虚设,她今日前来,受偃人重托,必保锦觅全身而退。可如今,她何来肉身?殿上仙人还在一字一句罗织罪名,阶下的,只能任人宰割。她明明说过,只要赢得这一战,妖界从此可挺起胸膛,哪里还要如此......

狐妖苏离 “天帝陛下说得好听,花神既是陛下侍者,又在廉贞星君麾下效力,罪名未定,已亟不可待用刑于她,如此诛心之法,亏......”

苏离忿而扬声,全不顾自己早先已被训斥重创。锦觅急急探手来掩她的嘴,却见她转身间,流光萤火直扑苏离面庞,那飞扬的袖子下空无一物,何来手臂......

众仙哗然,在锦觅身前,骤现一团白雾,未待显形,天帝已俯身将她托起,一望之下,他反身震喝:

天帝“谁下令对她用刑?”

殿中寂静,廉贞抬头望向邝露。邝露出列,沉声道:

上元仙子邝露“陛下,并无人对花神用刑。早在魔界归来时,花神已身受剧创,元神溃散无方。故此,廉贞星君斗胆越狱,自玉鼎真人处求得一枚定魂丹暂将花神魂魄凝结。”

不可能!是他亲手将她救回,看着她完好无缺复原……眼角瞥见廉贞唇一张,似有隐情,可怀中魂魄已道:

小妖锦觅“廉贞星君越狱,皆因罪臣之过,请陛下宽恕。”

她仅剩一缕幽魂,苦苦支撑至今,为了什么?若她真是妖邪,一早逃去,又何须在此听任天界指责,安沉重罪名。大约,是不忍廉贞为她受累。心下潸然,罢了,若这是她心愿。

天帝“数千年前,先帝曾向本座问及,如何一统六界。本座曾言,若要一统六界,免不得恶战不断。只是当年尚未有任何一界拥有此实力,哪怕是天界,也没有十全的把握。数千年来,本座宽纵了魔界夺鸟族,扰花界,陈兵忘川,与天界宣战等罪,魔界不但不曾收敛,更愈加肆妄,作恶于诸界:屠妖界生灵,夺冥界疆域,恣意横行天界……本座降魔之心早已有之。妖界被逼入绝境,被迫出兵,此为义战。短短数日,妖族举兵数万大胜魔族数百万魔军,这番战绩,试问六界谁敢匹敌?”

宝殿中,众仙沉寂。先天帝太微最大心愿,便是一统六界,令天界称霸寰宇。但仙者高高在上,云游逍遥,独来独往,不受拘束,谁在乎六界是否真正可以一统。故此,这一桩,便一日延过一日,数千年如弹指,到得今日,坐大了魔界势力,遗祸了下界苍生。若非天帝提起,谁还记得先天帝遗愿?其实,也不必谈记不记得,实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

天帝冷眼环视四周的臣子,去看怀中一抹妖灵,道:

天帝“花神,你当真无意自辩?”

辩赢了又如何?她逃得过吗?

小妖锦觅“罪臣自知上伐非攻。但自降世以来,亲见族人生不如死,吾等不求活得尊严,但求逃得劫难。如今,既有把握,若不作为,错失良机,便是过错。故,不曾多想,只盼以最少代价,换得最大胜算。”

天帝笑,冷声道:

天帝“不错。以最少代价,换最大胜算。魔界士卒众多,诚能据其势而奋其威否?谁又曾想过,这一战,会是妖族灭了魔族!六界之中,多的是坐待妖族被灭,候得魔族向天界举师扬威之期。届时,本座身归天地之时,天界,当真抵得过魔界,可得万世升平?诸位可还能享今时自在否?”

众仙噤声垂首。锦觅却甘冒大不敬之过,抬头去看近在咫尺的这位至高无上者。天帝朗声质问时,眉目凛然,自有一番盛人傲气。这些时日她见他温濡淡漠,便也道他是谦和君子。眼前的这一个,方俱传言中真正的君上之风,当得起六界仙尊!只是,想不到他已认了命,开始筹谋身后事。

天帝 “本座既许得妖界迎战魔界,沙场征伐厮杀便是本能。妖族替天界除去痼疾,阴风国殇泣,日入鬼磷生,此乃魔界天命寿数,与人无尤。”

天帝将怀中魂魄拥紧,去看身侧臣子:

天帝“至于廉贞星君为救同僚,越狱求丹,于情可悯,于法不容,便将汝星君之位卸去,贬为散仙。”

他竟赦了她的罪过。可堂堂天家子弟,因她之故,自尊崇仙阶之上跌为全无官爵的散仙,数千年修为历练一朝尽废......想回身去向廉贞求恕请罪,一道白光却裹挟了她,凌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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