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望乡台

每次做梦都像是一次重生般的故事，从小到大。

　　可惜这次晴雯再睁开眼时，没有被禁锢在谁的体内，而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一片荒野中飘荡。身边阴风阵阵，哀嚎遍野，如果不是晴雯胆子略大，此刻应该已经被吓哭了。

　　“有人吗，有人吗，这是哪里。”

　　边走边喊，四周一片荒芜。啪啦，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仔细一看，吓得朝后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还不断朝后坐。

　　原来踢到的是一颗苍白的头骨，四周本就一片荒芜，这一颗头骨在此时更显得诡异，头骨本该漆黑的眼眶中还透着点点绿光。

　　“啊，啊，救命呀。”晴雯尖叫着朝远方跑去，不知跑了多久，四周荒芜的平野换成了一条小河，只不过这条河深的看不见底，晴雯走在河边朝下望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听到水哗啦啦的流动声，并不能看到水长什么样子，沿着河堰缓缓的向上走。边走脑子中边思考，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家睡觉吗。

　　走着走着，仿佛看到前面有人影，不由得让晴雯心中安定一些，有人就好。走上前去，发现人群排成一条长龙，不知是在排队做什么，打折抢购吗还是排队买火车票…

　　好像都不是，晴雯发现，排队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并且某些人看起来，有些阴森。随波逐流的排了一段路程，听着身边人的谈话才明白过来这是什么地方。

　　“这位兄台，不知你是哪朝哪代的，吾乃大唐贞观年间。”

　　“久仰久仰，我是大明崇祯年间的。”

　　“唉，服役百年，方换得投胎转世的机会，也不知在望乡台中还能否看到我的后人。”

　　“尘归尘土归土，忘川忘川望不穿，奈何奈何图乃个。吾等在此服役都已许久，如今终于得来轮回转世的机会，孟婆汤饮过即将忘掉今生，方能轮回转世，至于后人，唉，儿孙自有儿孙福了。”

　　正因为听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心中才有一种恐惧的感觉。作为二十一世纪良好美少女，晴雯不相信怪力乱神这些，但是如今也不得不信。

　　忘川河，奈何桥，孟婆汤，额…那么队伍前方不会就是望乡台吧，随着队伍缓缓向前挪动，晴雯夹在当中只好跟着向前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哎呀呀，怎么会到这里，本小主可是个大活人。呜呜，不会是要重新投胎了吧，我的存款，我的房子，我的口红，我的豆丁，还有，包小黑，如果真的是要投胎的话，可能以后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投胎那还会有前生的记忆呀。

　　队伍弯弯曲曲，晴雯跟着一步一步的往前挪，终于快要排到自己了。晴雯朝前一看，不由得傻了眼，前方是一座石桥，桥头一个小摊位，上标一个大牌子，孟婆汤，牌子下站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仔细看去，跟昨夜梦到的孟婆长得一模一样，“您好，老奶奶，请问您是孟婆吗，我们是不是见过。”

　　老太太抬头望了望晴雯，昏暗无光的眼睛盯的晴雯浑身起鸡皮疙瘩。

　　“孽缘，孽缘呀，没想到你这执念如此之深，轮回过后还能以生魂之躯重返冥府。唉…”

　　听的晴雯一脸纠结，什么执念，我都不想来好不好，又是奈何桥又是孟婆汤的，多吓人。呜呜，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待着。

　　“既然你是生魂，那么也就不必再喝孟婆汤，过桥那头儿，有一块大石头，你去站在大石头前，把这经历轮回都没能斩断的执念先划去吧。”

　　虽然听不明白孟婆在讲什么，但是不需要喝孟婆汤，不由得让晴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需要喝孟婆汤，不然就要失去记忆了。

　　石桥从路侧看来很短，还有种古典的风格，但是等到晴雯自己走到桥上的时候，才发现。这座桥很长，根本望不到头，桥侧的石制护栏上染着一抹血红，透过护栏朝下望去，则是一望无际的深渊，以及飘荡在耳边的哀嚎和惨叫。

　　走过奈何桥，晴雯终于看到了孟婆所说的那块大石头，这块大石头足有四米多高，两米多宽，通体呈椭圆形，晴雯来到大石头面前，本来就不算高的身材看起来更加矮小可爱。

　　封建迷信不可怕，但是这石头像电视一样，上面显现出画面就很可怕了。石头所表演的开头晴雯并没有注意，但是当这上边显示出一个头扎蘑菇头，身穿汉衣裙的小姑娘的时候就彻彻底底的吸引了晴雯的注意，。

　　　这，这不是小丫吗，如同縯电影一般，小丫和阿呆的故事如同之前所做的梦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在细节上更多了些，小丫惨死花轿中，阿呆将小丫后事处理完毕，独自在崇山峻岭间盘旋折腾，最终找到了一个老道士，老道士跟阿呆说，如果想要来生还保留今生的记忆，那么就要为他做30年的奴仆。

　　阿呆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每日为老道士洗衣煮饭，采药烧药炉。无论老道士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阿呆总是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满足他，悬崖峭壁上的灵芝，采摘一颗，阿呆从悬崖滚落五次。

　　冰天雪地的天山雪莲，为了采摘雪莲阿呆独自一人前往冰山雪崖，虽然穿着棉袄，但是零下几十度的低温使得阿呆瑟瑟发抖，温度太低，带上山的干粮都冻成了冰坨坨，用牙一点一点的磨，太冷了，挖好的雪窝仍抵挡不住寒风的侵袭，就在阿呆快要冻晕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小丫的笑容，和被那劫匪逼迫时的恐惧，告诉自己其实她也喜欢自己时的幸福。

　　张嘴咬在胳膊上，鲜血透着牙齿留了出来，不能睡，不能睡过去，我还要取到这颗雪莲，师傅才能教我如何保留今生的记忆，还有二十年，小丫，等着我，等着我。

　　为，为什么，看着阿呆咬破自己胳膊时的样子，晴雯会有一种扎心般的疼痛。

　　听师傅说火山中有一颗灵仙草，是制作丹药必备的药材，穿上闲余时间织出的麻布衣，一步一步的沿着火山口朝下走去，下行两百米左右，身边的温度已达五六十度，擦掉额头的汗水，用随身携带的水壶打湿脑袋，没有看到灵仙草，还要继续往下走。

　　啪啦啪啦，脚底的落石接连不断，距离岩浆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看到了师傅说的灵仙草，就在距离岩浆两米高的崖壁上。

　　拿到了，摘到了，终于摘到了。不顾自己已经被烧的起泡腐烂的胳膊，抓起灵仙草就朝上爬，头发，胡须全部烧的一干二净，传出一股烧糊的味道…

　　时间如同流水，时缓时急。三十年时间很快过去，阿呆也从俊秀的帅小伙，变成了头发灰白，腰背躬驼的小老头。而那个老道士，头发更加雪白，比起当年，红润的脸庞也略显苍白。

　　“阿呆，其实从遇到你开始，为师就知道你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来生保留今生的记忆，不仅是要吃下为师炼制的丹药，更主要的是你的灵魂能够经受住镌刻，将你想要记住的事情镌刻在你灵魂深处，这样到来生方能保留记忆。”

　　接过老道士手中闪闪发亮的丹药，扑通一声，阿呆跪倒在老道士面前，“师傅，多谢师傅再造之恩，徒儿这才明白师傅为何如此苛刻的对待徒儿，是为了让徒儿灵魂更加稳固，经受得住师傅丹药的镌刻。师傅放心，徒儿一定能够禁受住镌刻的。”

　　吃下丹药，圆润的药丸入口即下沉，沉到肚皮中才开始展现它的威力。火辣辣犹如喝下滚烫的热油一般的感觉，阿呆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肚子，然后这股痛感由肚皮逐渐向上挪移。阿呆的双手也跟着挪动，最终，这股痛感停在了脑袋上。

　　“啊，啊，师傅，师傅，。”

　　老道士看着阿呆在地上挣扎的样子，心头也是一紧，陪伴自己三十年的徒弟，虽说刚开始的时候是为了捉弄与他，但是三十余年下来，老道士是真的将阿呆视如己出。

　　“痴儿，痴儿。三十余年的痛苦都能坚持下来，更何况是现在这般，不要忘记你的目的，镌刻记忆时的痛处会比现在痛苦万分，你要坚持下来。”

　　脑袋像是要炸了一般，身上忽冷忽热，冷的时候犹如再走一次冰山雪崖，躲在雪窝中的感觉，热的时候犹如在火山之中沸煮的感觉。

　　老道士手中结印，眼旁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痴儿，痴儿，你这又是何苦，执念如此之深，真不知对你是好是坏。”

　　“师傅，今生我负了小丫，既然今生不能再见，那就来生，生生世世，只要徒儿还有灵智，定要偿还与她。动手吧，师傅。”

　　在地上痛得打滚的阿呆听到老道士的话，仿佛忘了疼痛一般，跟老道士说完之后在地上翻来覆去又开始挣扎。

　　“唉，没想到三十年的磨难时光，都不能改变你的想法，既然你最终还是如此选择，为师也只好满足与你。为师要结印了，你将要镌刻的记忆交给为师。”

　　阿呆在挣扎之中从胸口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记载了自幼与小丫相识，直到后来亲眼看到小丫在自己面前逝去的记忆。交给老道士，面孔挣扎，双手紧握住地面的泥土。

　　“不管将要经历何等痛苦，我都不要忘记她，啊…

　　晴雯站在石头面前，眼中的泪水如同滴水一般延绵不绝，为何，为何，自己为何会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