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挥之不去

阮乔下午没有课，一直沿着林荫小道走。她不太想回寝室，因为心里有事的时候，总觉得待在房间里，会让压在心上的石头越来越沉重。

　　林缡因为有课，“安抚”完阮乔就离开了。

　　夜凉如水，今晚星光黯淡。夜里的北校门陷入了一种微弱的寂静，香樟树被风吹着，小幅摇摆。沙沙的声音，很低。路灯的昏黄光线将空气中静止的尘埃因子照成一条直线，像是晃荡漂浮的气泡，某种压抑，一戳就破。

　　阮乔的步子很慢，如同默片胶卷加了静帧，慢速播放。短短一段路，她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完。脑海种在不停回放自己与孟朗快乐的经历。

　　北校门空旷安静，机车的轰隆声像是平地扬尘，在夜里分外喧嚣。

　　机车带过的风吹乱头发，阮乔不自觉挽了挽，又抬头去看。

　　车速很快，她望过去时只能看见转弯的背影，她又垂下脑袋。

　　可没过多久，那阵轰隆声又由远及近，待阮乔反应过来时，车已经停在了她的旁边。

　　林缡缓缓摘下头盔。

　　夜色朦胧，那头亚麻灰却依旧泛着浅淡的光泽，只不过被头盔弄得优点乱，有几根不安分地竖立着。

　　他穿了一件黑色冲锋衣，立领竖起又向外翻边。

　　对上那双漫不经心的眼，阮乔有片刻的晃神，林缡？

阮乔你怎么在这？

林缡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都这么晚了，在外面瞎晃什么，你平时不都嚷着要睡觉了？

　　阮乔没讲话。

林缡略微偏头，打量她。

林缡怎么，心情还是不好啊？

　　阮乔依旧是抿唇不语，她转了身，没再面对林缡。

林缡跨坐在机车上，边把玩头盔边调侃她：

林缡你们女生就是矫情，分都分了。

　　阮乔一顿，转头瞪她。虽然你帮我怼回去了，但还是心里不舒服。她没心情跟林缡计较，回身，想往寝室的方向走。

林缡喂，过来，带你去兜风。

　　阮乔没理他。

林缡现在这么晚了，你从这走回寝室，肯定要超过门禁时间。

　　混合社向来无人查寝，不过有门禁，十一点半以后需要刷卡进入。当然，刷卡的同时也就被记了名字，下周得出白榜。

林缡又继续游说：

林缡反正都超过十一点半了，早回去晚回去有什么差别，你现在回去，睡得着吗？带你去兜风，回来我刷卡，记我名字，怎么样？

　　还是后面这个理由比较有说服力。阮乔默不作声，结果林缡手中的头盔，又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机车。

　　这别她只在电视里见过，没真正坐上去的时候她总觉得和小电摩没什么区别，就是大一点，反正都是两个轮子。可真正发动，阮乔才感觉到什么叫作区别——

　　声音真大，速度也真快。

　　她感觉自己的小命分分钟要交代了。

阮乔林缡！你慢点！

林缡没听太清，也大声回问：

林缡什么？

阮乔我说让你慢一点！太快了！

　　这次林缡听清楚了，唇角微挑，下一秒，却是加速。

　　阮乔感觉自己被整了！

　　风呼呼从耳边刮过，脸僵了一块，她实在是有点怕，在小命面前，伤春悲秋都被抛到了脑后，她不自觉地抓紧了林缡的冲锋衣外套。

　　转弯的时候，林缡竟然玩起了杂技，阮乔看着他松了一只控制方向的手，一瞬间目瞪口呆。而那只手却往后拉住她的手，环到自己腰间。

他的声音伴随着风声传到耳朵里：

林缡我衣服都要被你扯坏了！抱着我的腰行不行啊？

　　阮乔闻言，有点愣。那只被他拉到腰前的手好像在发烫，另一只手犹豫了很久，才平平地虚拢向前。

　　阮乔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最难受的时候，是林缡陪着她。

　　此后很多年，这夜的疯狂舒坦都在阮乔的脑海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