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文 by 钰求不满
林茕永远都忘不了那天。
那个季节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雨连绵,玉兰花的清香与水雾一同填满整个城市。
那曾是林茕最喜欢的味道,玉兰花与泥土的气息,但他现在几乎无法忍受任何花香。
那是林茕从小长大的城市,但他现在绝不可能再踏入那个省份。
那天林茕值完班已经是午夜,租房离得不远,他要从医院步行回去。雨点淅淅沥沥的砸在他的伞上,今夜的雨下得似乎格外密。
林茕所在的地方是老城区,拐过那面砖墙,一条条长巷在雨夜里很是清幽,青石板的小径被洗刷得透亮,不由得让人心安。
也许那个人就是在这时无声无息的跟在了他身后。
关于那条巷子里发生的事情,林茕回忆过许多次,细节一类的越是回忆,就越是模糊了,只零零散散记了些画面。
那个男人撑着一把宝蓝色的伞,像是水中的一片湖泊,他的脚步很稳,不疾不徐,从男人溅起的水花声,林茕可以感觉到他的靠近。
林茕猜测男人马上就要超越自己,但等了许久,男人的背影也没有出现。似乎男人刻意放慢了脚步,与他保持着特定的距离。
那时的林茕刚刚完成了一台手术,疲惫不堪,只想快些回家睡一觉,也没太在意男人奇怪的举动。
林茕许多次都想回到那天,抓起那时的自己赶紧跑,并且永远不再回到那个城市。
但事情已经有了既定的结局。
林茕照常在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泡面,准备用它打发晚饭。
等他出来后,那个撑着蓝伞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林茕也舒心了些,毕竟他也不算迟钝,有个人一路跟着自己他也不可能毫无芥蒂。
林茕走上了那栋老旧的居民楼,楼道的灯早就坏了,又背着光,漆黑一片,林茕摸出了钥匙准备开门。
下一秒发生的事他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他刚把钥匙插。进锁孔,一把刀抵上了他的颈部,冰凉的触感使他瞬间僵硬了。
“别动。”
那个男人这么命令道。
原来那人一直都在黑暗中。
男人要挟着林茕,让他打开了门,接着,把林茕摁在地上,完成了他们的第一次交合。
痛,撕心裂肺的痛。
完全脱力的林茕被锁进了一个箱子里,体内那个男人的精.液随着车的颠簸混杂着血液溢出,他的嗓音已经沙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男人把他弄到了一个地下室里,他为期一年的噩梦就此开始。
男人就住在地下室上面的屋子里,每天都会下来至少一次,每次都会不由分说的把他拖到身下粗暴的泄火。男人从来不理会他的哭叫与哀求,满足后会留下一些生活必需品再离开,整个过程中不会与他有任何交流。
男人大概一周左右才会为林茕洗一次澡,在把他抱出地下室前男人会为他注射类似肌肉松弛剂的药物,每次洗澡时男人都会温柔的抚摸着他,像对待恋人般在他耳边呢喃着同一句话:
“想起来了吗?”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成为了林茕的梦魇,每当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答案时,那个男人就会发狂似的折磨他,直到浴缸的水中泛起淡淡的红色也不会停下。
最后,男人会在林茕近乎晕厥时紧紧抱住他,轻声念着三个字。
我爱你。
男人生了一张和善的娃娃脸,身上总是带着花香,起初总是玉兰的芬芳,后来就开始混杂不定,林茕能分辨出的有栀子花香,水仙花香,桂花香,百合花香,至于其他不知名的花香,数不胜数。
这也是林茕现在厌恶花香的原因。
男人并不会一直陪着他,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一个人待在狭小漆黑的房间里,身上带着汗液与精。液的腥臭,像是下水道中肮脏的老鼠。
在无意义的黑暗里,时间流淌得很慢很慢,林茕常常想着,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现在会是怎么样呢。
他会努力的工作,遇到自己爱的人,结婚,生子,过上平凡安定的日子。
可现在他在这件狭小的密室里,每天被男人压在身下,一次次的凌虐,羞辱,蹂躏。
没有明天。
不知道谁说过,如果你一天给一个人一颗糖,有一天不给,他会怪你,但一天给一个人一巴掌,有一天不给,他会感激你。
林茕不一样,他有着异于常人的意志,他从未对此麻木,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是他的命运,绝对,要逃离这里。
终于,他把握住机会,逃离了。
逃离的过程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跑,没命的跑,直到他遇到第一个能帮助他的人,无力的倒下。
林茕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报案,他没有亲人,也没有人在乎他的消失,房东与同事也只当他是为了某种原因不辞而别,直到他报案后,警方才知道他曾经失踪了一年。
在林茕走出警察局时,天上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雨,
他愣愣的看着街道上撑着伞的行人,恍若隔世。
结束了吗?
人群里,一把蓝色的伞如同宝石般闪耀。
那把伞在林茕面前飘过,亦真亦幻间,林茕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笑脸。
玉兰花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没有结束。
永不结束。
林茕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回到以前租住的房子,房东以为他逃租金,已经把他的物件扔到了楼道里,把房子租给了新的租户。
林茕看着楼道里自己那堆蒙灰的物件,做出了决定。
很快,他投靠了外省的一位朋友,半年后,他离开了那个国家。
他漠然的活在世界上,不再相信任何人,不再热忱任何事。他觉得只要不去感受,也许就能抹去那个梦魇。
直到那天,他看到了游天勤的伤势。
他清楚那是怎样造成的,这使他浑身发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地狱,回到了那段几乎磨灭了他人性的日子。
造成游天勤伤势的那个男人叫吴允江,他和当年伤害林茕的男人有着同样含笑的面孔与阴鹜的眼神,还有那种云淡风轻中透着的疯狂。
就像是当年的一切在林茕眼前重演一般。
他无法袖手旁观。
他想要拯救的不仅是游天勤,还有曾经的自己。
——TBC——